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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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很快，云山景区派出了云山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的部门负责人和财务人员来到北京，对蔚青推荐的几个楼盘进行实地考察和评估，分析之后，给江易满和钱德贵进行了汇报，确定了西直门外大街开发的现房。几经讨价还价，买下了一套近二百平米的商住两用房屋。办完购房手续，紧接着就是投入装修。
云山驻京办地址的确定，总算是往前推进了一步，但蔚青的任命书问题，钱德贵仍然以要等江易满召开管委会党委会确定为由，让她继续安心工作。听到这个理由，蔚青在电话里很平静地对钱德贵说：“钱总，一年前，咱们达成的虽然是口头约定，我个人是按约定来做的，不然，有些事就得另当别论了。如果江副主任对我不信任，也请你们如实转告我，我能及早另行安排我的工作。”
钱德贵听蔚青似乎有情绪，即刻表示：“不是不信任，是他不太了解你，也请你理解。”
“我不是他邀请来云山工作的，这一点，钱总您应该很清楚。”
“那是那是，我都在场，能不清楚吗？很快的，你放一百个心！”钱德贵信誓旦旦说道。
在等待的日子里，蔚青一边为云芦高速公路继续跑部委跟踪进度的同时，一边还要筹备驻京办房屋装修。
江易满出乎意料地突然来找蔚青。
这天中午，蔚青正好在肖南市驻京办。李主任邀请了林子谦，还有舜集市、明阳市、云山市驻京办的主任们一起共进午餐。前段时间，全国省级、市级领导纷纷扎堆来京，使出浑身解数，目的只有一个——为了下一年度的全国各省市基本建设项目在国家部委的审批立项。这是驻京办主任们一年一度最忙碌的时候，一个个都在接待各自所在市领导来京，协助市政府争取项目能通过省级乃至国家部委审批、立项。
在江东省所辖地市这些“跑部钱进”的人当中，最忙的莫过于林子谦。
各省、市相关部门相继把计划报到国家计委后，目前已基本尘埃落定，花落各家，有喜有愁。最紧张、忙碌的阶段总算是顺利地过去了，老朋友们便相约聚会庆功。午饭过后，意犹未尽的驻京办主任们拉着林子谦，继续娱乐活动——“斗地主”，这个不知从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开始兴起的娱乐方式，正风靡京城。不会打牌的蔚青被几个驻京办主人们哄着上了牌桌，不时也当回“地主婆”。玩的正酣，手机铃声响起，蔚青正一手抓牌，一手理牌，一看来电显示，是云山市区域的号码，便放下牌，拿起手机摁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一字一句地自报家门：“我是江易满。”蔚青立即反应过来：“您好，江主任。我是蔚青。”心里暗暗纳闷儿，这还是江易满第一次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包括林子谦在内的几个主任们立即不说话，静等她通话。江易满说道：“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蔚青不可能告知他正在牌桌酣战，回复道：“方便。您说。”
“这次国家安排各省市的基本建设项目的情况，你知道吧？”江易满问道。
蔚青道：“知道。但我主要负责云芦高速公路的推进，其它情况我不是很清楚。这次云山谁来我也不知道。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属编外人员，领导们没必要、也不会来找我吧。”
“你怎么是编外呢？不要有情绪嘛。我们马上就下发文件，通知到各单位。”江易满先安稳一下蔚青，亲切的口吻说道：“这次云山市是由张副市长带队去北京的，可能是不熟，所以没联系你。”
蔚青看看几个人手里抓着牌正等着，也不跟他寒暄了，直截了当地问道：“江主任，您来电话是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张副市长去北京，主要是为云山景区山顶修建水库的项目去的，但很遗憾，这次没排上计划。这个项目很重要，关系到云山景区的发展，市领导很重视，也很着急。我们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由你再去部委沟通，那的关系你都熟悉，努力做做工作，争取在计划外能给安排了。”
房间里很安静，手机里对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传入到在座的人耳朵里，一个个都面无表情地听着。蔚青心里一沉，不知该如何回复江易满，便说：“江主任，您说的这事儿，我确实不太清楚。张副市长都没办成，我更不敢承担这个责任了。您看这样行吗？我先了解一下，然后回复您。”
电话那头的江易满或许觉得蔚青说得有道理，立即说道：“好的。你现在就联系，不然连计划外都赶不上。我坐等你回复。”
蔚青挂下电话，一看身边几个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牌，林子谦两眼望着天花板，周主任开始抽烟，谢主任两手机械地摆弄着桌上的纸牌……
沉默间，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蔚青拿起电话，一接听是钱德贵：“蔚青，刚才江易满董事长给你电话没有？”蔚青道：“来电话了。”“他是先给我打电话的，让我再给你电话，做你工作。水库项目对云山很重要。”钱德贵说。
蔚青没好气地搭了一句：“钱总，你们云山找我办的哪件事不重要呀？”对话那头马上变成嘻嘻哈哈的语气:“这更说明你蔚青对我们云山的重要性。你赶紧去问一下省里的林子谦处长，能否请他和部委领导们沟通一下，说明我们的实际困难，力争安排上。”
挂下电话，一屋子人都不说话——该问的人都在这坐着呢！可怎么说？相处时间久了，蔚青目前真实情况，大家也都了解了，特别是林子谦上次给蔚青报销打车票后，几个老大哥无不愤愤然替她抱不平，但都是政府工作人员，有些话还不能说的太直白了，只能用一句：“这不是欺负蔚青一女的嘛！”江易满的电话勾起了他们对蔚青的同情之心，谢主任悠悠地先开了口：“蔚青，你让他先把任命文件下了再说。”李主任看了谢主任一眼，说：“他就是不下文，你这要是不干，还不怼上了？先别把关系弄僵了。”
林子谦继续沉默不发话。蔚青明白，如果真要操作江易满所说的项目，林子谦是必不可少的环节。此时，周主任侧脸问林子谦：“林处长，你知道这个云山水库这个项目吗？”林子谦终于动了动身子，回答：“知道。这个项目需要国家财政四千多万的资金。云山市报上来之后，就没再联系省里。他们是直接和部里沟通的，但没排上。”蔚青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云山水库位于云山景区西部的红海谷，是70年代末修建的一个小水库，供山上服务人员和游客住宿生活需用。近三十年过去，随着原有宾馆的不断扩建，导致山上的管理人员及家属等常驻人口成倍增加，原先的设计该小水库的可供给水容量已不能满足潮水般涌上山的游客和常驻人口的使用，山上只能定时供水，造成游客怨言和投诉。出于对云山环境和自然生态的保护，国家建设部门和相关机构对云山水库的扩容工程一直持反对意见。一边是要经济发展，一边是要环境保护，僵持不下。
从这次云山市张副市长亲自带队来为云山水库“跑部”，显然，经济效益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下定决心要扩建水库规模了。遗憾的是，云山市没有从大锅里挖出这碗粥。江易满放低一直高高在上的姿态，亲自打电话给蔚青，源于他刚上任，迫切需要成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江易满的电话，勾起了蔚青心里的委屈，觉得堵得慌，却又无法说出口。谢主任等几个老大哥何尝不知道“跑部钱进”的难度有多大。听李主任几个一说，周主任忍不住北方人的脾气：“TMD，部委又不是蔚青家开的。以为吃糖那么容易，说一句话，就批下来了？”
谢主任笑着说：“我们市今年总共就排了两个，还都是不超过两千万的。云山不是副市长带队来也跑砸了？一分钱不花，让一个女人往前冲，云山还真能干得出来。蔚青，别理他们，你有人脉和资源，自己干！”
林子谦笑笑说：“她已经贡献这么多了。为这事就撂摊子，没必要，为长远未来想想。”
此时，周主任一下子挺起了腰杆，把手中烟一掐，说道：“对了，他们不是还没给蔚青下任命书吗？那蔚青还不是他们的正式人员。现在各省市有招商引资政策，能为地方争取项目和资金的有奖励，多的百分之五奖励，少的百分之三奖励，我们市招商局按平均值百分之三。无论是招商引资的经费申请还是最后的奖励，她都可以。”周主任就是从招商局过来的，对招商引资政策了如指掌。
周主任这么一说，谢主任和李主任也兴奋起来，连忙说：“对！这是个好办法。跟云山谈条件，先拿到奖励，其它再说。”
蔚青听着几个老大哥为自己出谋划策，一扫低落的情绪，问道：“那我该怎么说？”
谢主任说：“你现在就打电话，把你的条件提出来，问他们同不同意？同意了再干；不同意拉倒。”
“那需要签合同吗？”蔚青问道。
周主任说道：“有签合同的，也有不签合同的。对政府来说，项目资金专款专用，钱怎么出，他们都会有办法。我们市一般都不签，政府的公信力在这摆着，最后都会兑现的。诚信嘛，不然以后谁敢再给你政府拉资金。”
李主任道：“对，现在就打，我们几个老哥们听着，别让他们再欺负了！”
三个驻京办主任七嘴八舌，其实句句说的都是蔚青心里话。而林子谦在一旁好像看热闹，笑而不语。蔚青有些无奈：自己是喝云山水长大，对那的一草一木有着浓浓的家乡情结。人都说恋旧之人都是善良的。对家乡的感恩，仅靠一颗善良之心能做什么呢？还得拥有为家乡添砖加瓦的能力。而这些，蔚青已经拥有，而且尽自己所能给予了！可偌大云山，何时为一个女人考虑过现实状况？实际上，目前的蔚青已经感到骑虎难下！进，无奈；退，艺术之路已被封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