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子
网站用户
第一百一十六章
蔚青是个答应了的事，就认真负责去办的人，回到北京，她就到了国家旅游局。
从旅行社处凌处长口中，方知“航空母舰”不是那么好造的，哪里有焦时坤嘴里说的吹泡泡那么简单！按现行政策规定，三家出境游组团社各自都有一类社资质，要成立焦时坤理想中的旅行社集团，只有两条路选：要不首先取消三家一类社资质，给新成立的旅行社集团重新颁发资质；要不保留三家一类社资质，旅行社集团资质不予批准。
“已经跟云山方面说明几次了，怎么还派你过来了？”凌处长最后无奈说道。蔚青愣住了，焦时坤没告诉自己实情，说明他对自己来国家旅游局根本就是不抱希望的态度，但在凌处长面前又不能表露，只好无奈道：“我这不是拿人饭碗，替人消灾办事嘛。”
接到蔚青电话的焦时坤一听急了，在电话中叫道：“那不行！我们的目的就是既要保住三家一类社资质，又要拿到旅行社集团资质，一个不能少。那三个资质能拿到手容易吗？取消了，再恢复比登天还难。”
“焦总，你之前应该跟我说明这些情况的。我一无所知就跑来，反而对事情不利，会增加难度的。”蔚青多少有些抱怨情绪，这不是典型的鱼亦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嘛，还二者必须兼得！没办法，蔚青再去凌处长那里沟通，对方友情告知她：像云山这个方案，目前在国内尚无先例，建议她去找分管旅行社处的童司长，如果司领导能松口，事情才可能有希望。
说来也巧，童司长是蔚青第一次参加国际旅游年晚会就认识的老熟人。看到蔚青一身宝蓝色套裙拽拽地走进来，童司长乐了，说道：“蔚青啊，你是把我办公室当舞台了吧？”“就是就是，您第一次见我演出，是给几千人表演。您瞧瞧今天这规格多高！我只给您一人表演，”因为相熟，蔚青一看没外人，也就放松地跟童司长开了句玩笑。“就知道说好听话哄我！你今天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童司长一句话点破她的来意。
蔚青便把云山旅游想成立旅行社集团的方案和凌处长的意见重复了一遍，最终说明了云山希望既保留老资质，又想批新资质的要求给童司长做了汇报。听完蔚青的叙述，童司长沉默片刻，严肃地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上次云山副市长带着云山股份公司的钱德贵总经理来找过我，我们当时就把情况说明了：没有先例。”
童司长一番话，蔚青顿时明白了，之前不仅钱德贵来找过凌处长，副市长也来找过童司长，都没办成的事，焦时坤都不说明清楚就让自己来跑，这么做，只说明还是耍老一套——利用！怎么办？蔚青快速捋了一下思路，决定让焦时坤见识一下什么叫事在人为，先挑一下焦时坤的神经再说，于是对童司长说道：“凡事不都有第一次嘛，只当把云山当个试点好了。”“这件事我说了也不算，必须是分管局长同意集体研究，才有可能往下进行。”蔚青紧追不放道：“那能不能上会，您可以做工作吧？”“那得处里同意。不报到我这，我怎么好说话。”“得嘞，我走了！谢谢您老亲自接见我。”蔚青二话不说，提包就往外走。
几年交道打下来，童司长了解蔚青的为人，所以也不生气，反而追了一句玩笑话：“哎，你不是来演出的吗？”人早一溜烟跑去找凌处长了。很多时候，有些事情越是公对公地谈话，反而没有任何效果；往往在双方放松的状态下，能找到机会和切入口，当然，这和蔚青本身的灵气和这些年的经验有关。
凌处长把报告按程序递上去了。从电话里得知这一消息，焦时坤愣了半天，他确实想不到，这件事竟然在蔚青手上出现了转机，看来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在云山浸淫多年的他惊喜之余，心里在暗暗地盘算着：虽然短时间内云山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的头一把交椅轮不到自己，但只要云山旅行社集团这艘航母能打造成，自己就是中国旅行社行业的大佬！这件事情办成了，蔚青之后对自己也就没什么大的用处了，旅行社哪有什么大项目需要国家部委来审批？
老谋深算的焦时坤一方面督促着蔚青时常去国家旅游局跟进，一方面调兵遣将，将旅行社一直安排在北京的联络处负责人张子山安排进了驻京办工作。
跟云山人打了数年交道的蔚青，在斗争中逐渐成长，她逐渐明白一个道理：与狼共舞，自己即使变不成狼，也要有狼性，学会保护自己。她留了心眼，并没有按焦时坤的指令去跟进“航空母舰”的打造进度，在观望中静待焦时坤及钱德贵的下一步动作。
新的问题来了，驻京办的账上已显示为零，焦时坤只增加人手和业务量，所有开支仍然由驻京办经费支出，导致办公房屋的物业费、水电费、暖气费等开始亏欠，物业频频来催账。弹尽粮绝，公司财务是不会再拨款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蔚青打电话给焦时坤，让他把承诺的之前垫付的尾款部分补齐，得到的回复是：驻京办作为经营单位，必须自创自收，所有开支自己承担；至于把近期驻京办联系的旅游团交由旅行社接待的差价打回驻京办账上的要求，被焦时坤以需要年底核算才能决定为借口拒绝。
驻京办工作实质上已经陷入瘫痪状态。蔚青深知与其让江罡等人陪着耗下去，实际上是无谓的消耗，蔚青在征询他们意见后，让他们主动给公司打了请求调回云山公司总部的报告，以便安排合适的工作岗位。
江罡和洪启星等三人先后离开了北京，留下蔚青一个人在驻京办坚守。
蔚青正式披上盔甲上阵了！而钱德贵、焦时坤不露面，在云山静观蔚青的反应。双方沉默对峙着。
都说“人若欠你，天会安排”。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的舜集市驻京办谢主任、肖南市驻京办李主任、明阳市驻京办周主任突然有一天聚在一起开车路过云山驻京办小区，临时起意看看蔚青老妹，于是招呼都没打，上楼敲门来了。门打开，蔚青愣住了，见到三个喜气洋洋的北方大汉站在门口，闹哄哄要进来，她尴尬地不知该往里请还是该往外送！
“干嘛呢？老妹，见到我们高兴傻了？也不请我们进去坐？”谢主任扯着大嗓门叫起来。
蔚青咬咬牙，努力挤出微笑，把房门大开，说：“那哪行！老大哥们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其实心里实在是不愿老大哥们看见自己现在的处境。
三个人前后跨进大门，站住不前，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大吃一惊：偌大的空间没一丝办公的气息，除了蔚青，没有其他工作人员，有的只是尘封的办公桌、椅，四面窗户大开，尘土从外面往里飘散进来，落在桌上、椅子上，地上的尘土压在散落着白色的打印纸和报表上，地上还摆放着两个纸箱子，能想象到他们进门之前，蔚青正在整理东西。。
“这是怎么了？不是买的房子吗？这么快就换房了？”周主任好奇地问道。
蔚青一笑，没回答。细心的李主任发现了不对劲儿，拉着谢主任和周主任说道：“先别说了。咱们找块抹布擦擦，先坐下来，慢慢听她说。”不用蔚青动手，三个老大哥不见外地自行分工，抹桌子、擦椅子、捡纸……物业费亏欠已久，水、电都停了，蔚青赶紧从自己办公室拿出几瓶矿泉水给每人一瓶，自当茶水待客了。三个主任坐下来，分别点上烟，静等蔚青开口。
蔚青淡定地从如何进驻京办开始、经历怎样的过程、现在的实际状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三个老大哥都是官场多年走过来的，一听就明白蔚青面临的困境。
蔚青尴尬地说：“不好意思，今天让几个老哥看到这一片狼藉，我正在收拾自己的物品。姑奶奶我不干了！”
…………
“在北京的驻京办主任里，凡认识蔚青的，谁不夸她！靠，就被这些王八蛋们欺负。蔚青，你其实早就该离开这鬼地方了，你跟他们就不是一类人，在一个锅里搅和，不气死你才怪。你去听听，有几个不对云山人有看法的？只不过不好当你这个云山驻京办主任的面说罢了。你有这条件、有人脉，走到哪都是金刚钻。别难过，这是好事！”
见李主任这么说，谢主任想了想，悠悠地说道：“干嘛走？凭什么自己就这么走了？你是他们请去的，又是红头文件任命的，就得让他们安排。先耗着他们再说，自己该干嘛干嘛。”
周主任道：“哎，咱们三个老大哥不能白当呀！蔚青现在是困难时候，咱们仨出面帮帮她。”
蔚青低声道：“我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办呢。”
“不用想，你现成的拿起来就能用。你为云山跑了这些年项目，一分钱没捞着。但你帮别人忙，人家会感谢你呀！你只要出个面就行，其它我们来。”
谢主任又点了支烟，说道：“你以前不是搞文化的吗？元旦快到了，你去组织一台节目，我来找我们市还有临近的几个地市，几家各演一场。这个你熟悉吧？”
听着几个老大哥你一言我一语地为自己说话、拿主意，蔚青冰凉的心变得暖和起来，人间还是真情人多！她开心地笑道：“搞文化活动，那是我专业呀！不瞒老哥们，我已经提前做了准备，成立了文化公司，现成的手续，这也不违反规定。”
“行，就这么定了！咱们仨分好工了，现在出门请蔚青喝压惊酒去。”北方人的秉性——高兴了，是酒；不高兴了，还是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