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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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仁彬

赵步亮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宁地盯着县委书记胡德胜的办公室大门。

负责服务书记，并悄悄看书记什么时间有动静，立即报告县委办主任黄奕士，是赵步亮这两天的主要工作。

书记室不叫书记室，叫县委接待室，在县委大楼第八层，单独封闭。有两层门与外面隔断。第一层门供来访者预约登记。第二层门则是等候室，预约成功的人在约定时间到来前在此区域静候。不知怎么，赵步亮忽然想起前些天带老父亲去医院看病的情景。

胡德胜刚到任三天。胡德胜要来任县委书记的消息一传出，县委办主任就带着赵步亮来到胡德胜书记即将离任的地方，将胡德胜之前各类讲话稿、演讲稿，当地有关胡德胜活动的新闻报道等全部复印，装订成册。赵步亮记得，当时是整整装了十个大旅行袋。搬运上楼的时候，搬运工累得像条狗。

经过研究，大家了解了胡德胜书记喜欢的行文风格，懂得了胡德胜书记对活动报道的图文格调，只是胡德胜书记这个人的脾性，大家觉得有点捉摸不透，和胡德胜书记刚刚离任的地方官员们对他的评价基本吻合。

赵步亮想上下厕所，可生怕这中间书记有个什么动静。赵步亮只好憋着。

这两天书记基本没有什么大动静，只是找了县委县政府几个领导谈谈话，看看全县各项工作汇报、数据，应该是坐在办公室里运筹帷幄的。

赵步亮就要憋不住的时候，胡德胜书记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书记伸了下懒腰，吩咐道：“小赵，我下去走走。有什么事等我上来再说。”

“好的，胡书记。”赵步亮微倾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应答道。

胡德胜书记走出视线，赵步亮一边跑向卫生间，一边拨打起黄主任的电话。

“书记没说去哪儿？”黄主任追问。

“没说具体去哪儿，就说下去走走。”赵步亮回道。

“下去走走？”黄奕士主任念叨着，“会去哪儿呢？会不会‘四不两直’搞暗访？会不会是去湖海镇？那里有全县最贫困的村组。”胡书记善抓热点，抓重点，会博眼球，这是黄奕士阅读复印回来的大量新闻后得出的结论。他立即操起电话与湖海镇党委书记联系，让对方做好相关的应急准备。

“会不会去大榆镇？”撂下电话，黄奕士显得有点不放心，“那是个县里挂上号的上访大户镇。”黄奕士又与大榆镇党委书记通了话。

后来，黄主任又分别与几个重点镇区作了联系。再后来，他想群发一个通知，想想又没敢。

一圈电话下来，黄奕士还是不放心。他不知道自己这些个判断是不是准确。

黄奕士再次操起电话。这次他直接拨给了书记专职驾驶员小朱。“上车的时候，书记向哪个方向出发，你要设法第一时间通知我。”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一点信息也没有，黄奕士有点坐不住了。

“黄主任，胡书记回办公室了。”就在黄奕士如坐针毡的时候，赵步亮的电话到了。

胡德胜书记本想下去在政府大楼广场溜达一圈，透透空气放放松的，谁知刚到一楼，突然觉得腹胀，蹲了趟厕所，神清气爽，舒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