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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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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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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岁月

初二以后,我开始谨言慎行,奋发图强,刻苦读书,学习成绩也迅速提高。期中考试,我在班级的名次也排到了前面,很多人都开始对我刮目相看。

这一段时间,我认识了好朋友雁孤行。

雁孤行为人低调,不善言辞,在班里面寂寂无名。他个头和我差不多高,赭色的方脸上,有种久违的沧桑感,好像是经历浮世三千而沉淀下来的印记。他的学习在班里面算是中等偏上一点,表面上看着默默无闻,但熟悉以后,才发现他内心其实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有着坚定的信念,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雁孤行也是贫苦出身,家里有一个小他四五岁的兄弟,还有一位年过古稀的裹脚老祖母。老人虽然已白发苍苍,但精神饱满,身体健朗,为人亲切随和,善良大方。老人平时除了给家里做饭之外,还干点力所能及的杂活。我每次去他家,老人都给我们做好吃的饭菜,她是我见过最好的老人之一,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雁孤行父母是老实勤奋的农民,他们用结满老茧的双手,不分寒暑地在这片黄土地上努力劳动,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属于这个家庭的幸福。他们只有不辞劳苦,起早贪黑地辛勤耕种,才能让家里的每个人都能吃顿饱饭,才能让他们的儿子安心上学。他们和天下所有生活在这片黄土地上的父母一样,只管耕耘,不问收获,平凡而又伟大。

我和雁孤行在一起,交流最多的是学习,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阅读。这让我们的友谊日益加深,后来,我们为了节省时间,就在一起合伙做饭,基本上一人一天轮流做。我做饭的时候,他则留在教室学习,到饭快熟了才来宿舍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去教室,相反也是一样。

初二,我们还没有搬进学校的集体宿舍,依然住在谭河街道的村民家里。雁孤行在街道入口处一家做煤炭生意的人家里住,他的女儿叫冬梅,被分到了我们班复读。我当时也已经搬离了那个废弃的牲畜市场那边。那里虽然环境优雅安静,但距离学校实在太远,随着课程逐渐增加,时间也越来越紧张,为了给自己多争取一点学习时间,我搬到了距离学校近一点的地方。

新房东家在甜河边的一片白杨树林上面,他家经营着一个轧棉机小作坊,每次逢集,他们从早到晚都在作坊里忙活。我的宿舍在他家大门右上角的一个高台子上面,宿舍里面住着五个人,床是一张大通铺土炕,有初一的学生,也有初二的学生。宿舍在他家院子外面,所以雁孤行可以经常来我这里。

一般情况下我们都是一星期回一次家,星期六中午一放学,大家就冲出学校大门直奔宿舍,拿好换洗衣服和书包,骑上自行车朝家的方向飞奔。有些女生不会骑自行车,要么就是回家的山路非常陡峭,不好骑车,她们就步行回家,男生基本上都骑自行车回家。我的自行车是一辆半新不旧的黑色高梁直杆自行车,也是家里唯一的自行车,轮胎已经磨得很光滑,刹车有时候也不太灵活。

我一星期的生活费是五元钱,这应该算是比较高的,其他同学一星期的生活费大多都是三元左右。其中一大半钱都要用来买煤油,剩下的钱买点学习用品或零食。当时我们很少到街道的菜铺子里面买菜,就吃从家里带来的土豆,面粉,面条和白菜,所以,剩下的两三元钱到周末还在兜里面装着。

我基本上两星期回一趟家,回去一次就多带点东西,至少够吃半个月时间。周末的宿舍,其他人都回家了,雁孤行晚上经常会来我宿舍住下,他家离学校很近,他回去拿点东西很快就返回来了。

每到周末,宿舍就完全属于我一个人了,没人打扰,我可以安安静静地看书。当时,我们都是去街道的一个小书店里面借书看,那个书店在木器厂隔壁,书店是一对年轻夫妻在经营。除了卖书租书,他们还卖一些唱片、录音机、复读机之类的电子产品,他们是谭河街道本地人。他们还在县城开了好几家电器分店,生意都做得不错。

借一本书的押金是十元钱,一天是一毛钱或者两毛钱佣金,旧书一天一毛钱,新书一天两毛钱,我们一般周六借过来,周一还回去。有时候看得入了迷,饭都忘记吃了,从早到晚一直看,晚上吃点饭又通宵达旦地看,一部中篇小说,不到一天就看完了。

当时很喜欢看小说,比如《海底两万里》、《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三个火枪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林家铺子》、《四世同堂》、《西游记》、《水浒传》等等。每次借回来,都是我和雁孤行两个人一起看,看完马上还回去,然后再借一本,我每星期剩余的生活费,差不多都用来借书看了。

我开始大量阅读小说主要是在初二的时候,因为初二的学习任务还不十分紧张,我也不像初一那样迷茫无助,彷徨失措。我和雁孤行的话题越来越多,关系越来越密切。除了讨论学习,也讨论小说里面的人物和情节,以及小说带给我们的启迪,这一阶段,我们的价值观逐渐变得成熟稳定。我们的友谊日趋加深,我们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日益见长的学习能力,对小说执着的热爱,或许,这就是“近朱者赤”。

到了初三,我们全部搬到了学校的集体宿舍。有一个周末,我和雁孤行两人都没有回家。当时留校的还有隔壁班的一个复读生,大家都叫他大帅。初二的时候,他被分到了隔壁班,他是我们班主任文泰老师的堂侄。他们班的教室后门和我们班的教室前门挨在一起,早晚读时间,他经常在教室后门读书,课间休息也会时不时跑到教室后门那里玩,所以,我们逐渐成了朋友。

那一段时间,我、雁孤行、蔡斌、大帅、建文还有孔飞六个人关系比较密切,经常在一起谈天说地,畅聊人生。初三毕业前夕,他们来过我家好几次,晚饭后我们喜欢到田野散步。走在逐渐暗淡的大地,看着慢慢升起的残月,我们几个都很健谈,各自的心里也都装着一些小心事,藏着一些小秘密。晚风吹过田野,有丝丝凉意袭来。虽然我们只是空谈义理,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嫌疑,但还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总感觉壮志凌云,日后必将成为擎天之柱,栋梁之才。

就在我、雁孤行以及大帅三个人做饭的时候,我们宿舍另外两个学生已经返回学校,时间是星期天下午两点左右。他们两个是亲兄弟,并且是双胞胎,老大叫李全风,老二叫李全明。他们来到宿舍,看见我们在做饭,就打开他们的煤油炉子底盖,翻来覆去地看,然后硬说我们偷了他们的煤油。这让我义愤填膺,我忍无可忍,准备动手教训一下他们,被大帅劝住了。毕竟他是复读生,年龄比我们大,忍耐力较好,这件事暂时就翻过去了。

结果,当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刚回到宿舍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人又开始指桑骂槐,其中老二李全明和雁孤行两个人突然撕扯到一起,打了起来。他们两个打得难舍难分,不相上下,其他人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过了一会,李全明把雁孤行摁倒在床上,半天翻不起来,突然看见雁孤行一脚踢中了李全明的腹部,李全明被弹开了。接着,李全明又拿了一个擀面杖,准备去打雁孤行,他们两个人又纠缠在一起抢那个擀面杖。

就在这个时候,老大李全风有点按捺不住,眼看他兄弟落了下风,他想上去帮忙,两个人一起对付雁孤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一个箭步上去,一把抓住李全风的一只胳膊,把他扯到门口。他不服气要还手,我一把拧住他的胳膊,来了个缠丝擒拿手,从后面把他的一只胳膊锁到背后,让他动弹不得。接着,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脸上踢了几脚,他的鼻子和嘴角马上流血了。这时候,他兄弟李全明和雁孤行两人已经停手,看着我和李全风。晚上下了一场大雨,院子的低洼处积了很多雨水。

我正准备把李全风扔出去,老班长金虎、李茂、郭万城、建文以及向利几个人回来了。他们把我们拉开了,金虎让我们停手,说再打就出问题了。过了一会儿,我们班主任文泰也来了,他把我们几个叫到他办公室,狠狠批评了一顿。

李茂、郭万城还有向利他们几个人都是初二分到我们班的复读生,李茂的理科学得很好,尤其是物理化学,文科相对来说差一点,尤其是英语最让他头疼。郭万城和向利两个人,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们经常一起打羽毛球,交流一些学习上的问题,初三,我还和郭万城一起合伙做过饭。建文从初二开始,就当了我们班的班长,他仪容不俗,聪明伶俐,处事圆滑。

这几个人在文泰面前都帮我说了好话,而李全风和李全明两兄弟平时人缘不好,没人帮他们说话。这都是年轻时候的荒唐事,后来,我们和他们两兄弟言归于好了。初中毕业的时候,我还请了李全明给我拍照,他当时有一台小型照相机。

初中老师为了节省时间,经常会把两个班放在一起上课,我渐渐认识了一些朋友,其中和我关系较好的就有沅贞和孔飞两姐弟。

沅贞身材修长,留着剪发头,总是沉默寡言,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不紧不慢。脸上总挂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愁容,这倒引起了我的好奇,我觉得她很有个性。后来熟悉了,我发现她其实也是一个有说有笑、天真烂漫的女孩。她堂弟孔飞的性格和她完全不一样,孔飞天生活泼开朗,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初二这一年,算是我初中最充实的一年,因为我认识了两个最好的朋友,一个是雁孤行,另外一个就是新刚。

新刚在我们隔壁班,他是我的新室友,个头细瘦高挑,仪表堂堂,走路快如闪电,脸上总有一种无辜而又悲天悯人的神情。他也和我一样,家境贫寒,老父亲已经上了年纪,满头白发。母亲因为身患痼疾而备受煎熬,家里还有一个小他四岁的弟弟,全靠年迈的老父亲一人支撑整个家庭。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觉得这简直是至理名言,用在新刚身上再合适不过。

新刚比我勤奋刻苦,他从来不睡懒觉,每天早上不到五点就起床,一如既往地坚持不懈。他起床洗漱完毕,就开始做早餐,一般是西红柿鸡蛋汤加饼子,饼子是从家里带来的。

新刚每天早上起来做好鸡蛋汤的时候,我还在睡梦中,经常都是他喊我醒来,我们一起吃早餐,然后去学校。那一年都是他在照顾我,他虽然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但是心肠很好,为人善良正直,从不得罪人,也很少发脾气,这就是他坚韧不拔的高贵品格。

我们之间虽不是亲人,却已胜似亲人,这是一段可以珍藏一生的美好的回忆。不管浮世如何变迁,每当想起这一段青春,心里总感觉暖暖的,这就足够了,也许,这就是青春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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