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辞（外四首）

张景琴

听闻故乡雪落时

当虚构一场遥远的雨

抽出记忆的瓦楞上离披的藤蔓

缠住一缕被称为炊烟的故乡

缠住一声久违的呼唤

我身体里纷纷的雨水

也翻山越岭

与故乡的老屋、辘轳以及河床相认

我将和这雨水一起

在故乡重新生长一回

岩之语

百岔川的岩画撩动神秘

自砧子山左肋开始

套马杆

勾勒风的形状

也勾勒脊柱里铁的味道

漆黑的玄武岩上

鹿鸣呦呦流动

牧羊人的牧鞭一甩

一千个故事便栉比而来

故事里静水流深

草木葳蕤

彼时，他们拥有

于黑上书写白的权利

他们尚未，集体失语

去有风的地方

以泉水的名义

打开冰层下春天的走向

你的对白是石上光影

流淌、明灭、覆叠

风不会缺席草原的每一个季节

如你，不会缺席月的潮汐

风的居所慈悲缠绕

已默默允许你

尚未说出的话语

端午辞

黑夜在石头上生长

你抱着整个楚国沉入时

一颗恒星划进自己的轨道

像拒绝打磨的晶块

有分明的棱角

你手持一根石针的尖锐

刺透汨罗的动脉

问与切，向白、向夜、向天

向一切高高在上却坠入世俗者

被弯痛的弓的每一次自答

都是脊梁的嘶鸣

复活

穿过沙尘

自白桦的眼睛里

认领一流泉水

在黑色的伤口中

咀嚼盐、风、闪电

也舔舐黑夜下坠的边界

一头鹿的独行。以雪光为钥

打开四月的幽暗森林

撞落绝美而沉重的赘甲

继而唱诗。穹顶之下

为命运的十字架止血

萌出

黎明的新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