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思远和涂丽丽一连看完全书的三分之一,合上书看看墙上的石英钟,已经快到二十三点了,俩人铺好被褥躺下。明天是周日,他们小夫妇俩可以睡到自然醒。
“很明显,马采莲爱上了刘全旺,可她已经有了董广庆,这下可难办办了。”马思远依旧睡不着。
“可以和董广庆离婚呐。”涂丽丽不假思索地说。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尤其是在那个封建意识很重的年代里,连死了丈夫的女人都要守贞操,过守活寡的日子,一直到死。《红楼梦》里的李纨不就是吗?”
“封建贞操观是男人自私的产物,太坑人了!看得出,马采莲从潜意识里就不是那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女人,她一定不会心甘的。”
“那可就苦了董广庆了,这个人胆子小,但从他头一天收留刘全旺来看,他很善良;刘全旺会拆了他的家,恩将仇报吗?我觉得他不会。”马思远分析道。
“刘全旺会不会一走了之?”
“不太可能。马采莲怕赵三赖子报复,不会叫他走,更何况她心里已经舍不得他了。”
“走不行,长留又不行,这可难办了。这本书很明显地暗示出,这个刘全旺就是你马思远的上辈子。假如那个他就是现在的你,你会怎么办?”
“不知道,会愁死我的。”
“那个马采莲就是我的上辈子。真不知道我的上辈子那么苦,和自己不爱的男人结了婚不算,偏又遇上了真心喜欢的男人,左右为难,怎么选择都不对,愁死人了。思远,我好想哭。”
马思远侧身抱住涂丽丽。“我想,他们一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怎么可能呢!”
“睡吧,明天接着读,看看他们三个会怎么处理这个难题。”
第二天,俩人吃完早饭又继续看无名书。
——天一亮,村民们纷纷起来去看自家的猪圈,肥猪们还都呼呼地傻睡着呢。很快人们都来到街上,张三问李四,李四问王二麻子,问谁都摇头,没人知道狼为什么会突然来闹屯子。
董广庆两口子神色惊慌地出屋以后,发现厢房门上挠出了一条条的白印子,门旁边的墙皮脱落得露出了里面的一道道黑垡子。看看猪圈,两个小猪都没事。
刘全旺光着膀子推门出来,怀里抱着用布衫包裹的狼崽子,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走。马采莲上前一把拉住他,大叫一声:“你不能走!”
“你就这样去了西大荒,狼群会把你撕成碎片的。你等着,我去叫沙宗明,他有洋炮。”董广庆说完就出了栅栏门朝东拐去了。不一会儿沙宗明手里提着枪,董广庆背着一小捆干豆秸回来了。沙宗明怒气冲冲地瞪了刘全旺一眼,说句:“走吧!”第一个先出院门往西走了。刘全旺不明白董广庆背捆柴火干嘛用,因为有沙宗明在眼前,刚被他恼怒地瞪了一眼,他没开口问。在他们身后有十多个村民望着他们,沙雪梅也目光担忧地站在人群里。
到了西大荒,沙宗明回头说:“你,惹祸的,走前头,哪儿抱来的再去哪儿。广庆,你跟着他。”他自己端着枪,张开撞击雷帽,目光警惕地走在他俩后面。
刘全旺离那个大土包越近心越跳得厉害。看沙宗明那个冷着脸的样子,他猜想东北的野狼一定很凶恶;想起昨晚要不是门窗结实,母狼差点儿进了屋子,他心里更害怕了。此刻他才注意到那个大土包周围长了一片树丛和野蒿草,密实得阴森可怖,藏十几只狼根本不容易发现。
“俺就是在那儿抱来的。”刘全旺害怕地指着说。
“点火。”沙宗明说。
董广庆放下背上的柴火点燃了。
“你还傻愣着干啥,还不快把狼崽子放喽!”沙宗明冲着刘全旺说。
刘全旺弯腰一抖擞,狼崽子从他怀里掉在地上,又朝着大土包蠕动着走去了。
沙宗明端着枪跟着狼崽子走过去,钻进了树丛。这儿有个狼窝,看样子大狼已经领着剩下的小狼搬家了。“山东人,来看看吧,你捡了条命!”刘全旺和董广庆都走过来。俩人看见大土包背面腐烂的棺木上有个黑窟窿,后怕得汗水顺着脸流下来。
三个人往回走的时候,身后传来群狼的欢叫声。
“妥了,母狼回来见到小狼了。”沙宗明说。
“大伯,狼怕火?”刘全旺终于明白董广庆背柴火干嘛用了,他问道。沙宗明转脸白了他一眼没吱声。
“对,野狼,一怕套子二怕火,见了火他们就会跑开了。”董广庆说。
“大狼咋会找到屯子里?”刘全旺又问。
“顺着小狼的气味儿来的,狼的鼻子厉害着呢。”董广庆告诉他。
董广庆到家进了正房对马采莲说:“撵他走吧,这人啥都不懂,说不上以后还会惹出什么祸来。”
“干啥撵他走?要不是他抱了狼崽子,知道了哪儿有狼窝,再去西大荒干活儿,人和骡子早晚得叫狼祸害喽。”
“你……我看你也是舍不得他走。”
“你咋傻成这样?不要工钱的还要撵走。你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小心眼儿?”
“别拿我当傻子就好。”董广庆说完出去了。
有刘全旺在,赵三赖子再不敢靠近马采莲,但他仍旧忘不了冒坏水儿。在他家来了个卖山货的人时,见那人既不问他买不买狐狸皮,又不认真卖他的山木耳和榛子,只说想卖个好价钱,一劲儿跟他打听谁家有钱,他竖起耳朵心里暗自高兴,对那人说董广庆家新雇了个长工,家里老有钱了,你去他家卖吧。那人问董广庆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眨了眨狗眼睛说是个口音山东喇味儿的人。他领着那人在远处指认了董广庆家,然后闪到一棵大榆树后面偷看。那人走过去果真没进董家院门,看一会儿就走了。赵三赖子乐得又跺脚又抓耳朵,忽然一愣,随即俩眼冒蓝光,他看见了自己变长的耳朵。赵三赖子专门听邪音,长出了狗耳朵。
第二天傍晚,沙家屯来了四个背长枪一个挎手枪的骑马人。他们在那个假扮卖山货的土匪探子带领下直接进了董广庆家。董广庆正在院子里给骡子添草料,见了土匪他吓得腿都软了,问他们:“大,大爷们是哪个绺子的,想找谁?”土匪们拴好马。“少废话!”一个二十多岁的土匪过来一把拧起董广庆的胳膊背到后边,拧得他不由自主地弯下腰。
“口音不对,不是他。”土匪探子说。
小土匪松开董广庆,顺便给了一大嘴巴。“喂马去,伺候不好,回头老子崩了你!”
除留下一个罗圈腿的土匪端枪守在门外,那四个都进了屋。见了正在房门口锅台边刚点着火准备烀猪食的刘全旺,俩土匪一边一个拧住他的左右胳膊就把他拉起来。刘全旺刚要挣扎,见他们都有枪,他不动了,问道:“做么,你们是做么滴?”
“大爷们近来手紧,找你想借点钱花花。”一个戴着狼皮帽子、拧住了他左胳膊的土匪说。
刘全旺听出来了,他们是来抢钱的土匪,把它当成了东家掌柜的。“大爷们,俺家小门小户滴,哪有钱啊?”
“没钱,你拿啥雇的长工?长工啊,掌柜的,那可不是卅子儿俩子儿就能雇下来的。外边那个不是你雇的?”
“是滴哩。他是个要饭滴,俺们只给他口饭吃。”
“放屁,他好胳膊好腿的,就挣你口饭吃?”
“是他自己愿意滴。”
“我说掌柜的,好说好商量不行是吧?我们不想受累,也不想叫你受罪,更不想借钱又要命,别他妈逼我们。”拧住他右胳膊的土匪探子说,“我们爷几个从来不扑空。”
“二里半,这是个茅坑里的石头,跟他磨叽啥?老办法,架火!”那个戴狼皮帽子的中年土匪说。
俩土匪把刘全旺架到锅台西边。斜着背带挎手枪的土匪,戴了顶火狐狸皮帽子,用块蓝布蒙着下半脸,只露着两个大眼睛,沉默着向后躲了两步。
叫二里半的土匪,拿起舀子滔净锅里的压锅水,蹲到北边的灶坑门前往空锅底下填毛柴,火着大了又填刘全旺事先备好的烀猪食用的木头半子。空铁锅底很快热得红起来。俩土匪“噶嗤”一使劲,扯开刘全旺系着扣子的衣襟,向后一撸背过他的胳膊,把露出的胸膛朝东压到锅面上。刘全旺被烤得顺着脑袋往下滴汗,掉进红锅底的汗珠子顿时“呲啦、呲啦”响着汽化了。
“他,他不是……”马采莲顾不得孩子哭叫,奔出内屋跪倒在土匪面前。
刘全旺听到叫喊,朝她狠狠地瞪了一眼。
马采莲一哆嗦。“他不是不想给你们,我们真的没钱。大爷们行行好吧,你们把他烤死了,叫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呀!”她哭嚎着说。“那个要饭的,差点儿饿死,是我们救了他。他真是不要钱的。大爷们看看,我们家哪像个有钱的。”
俩土匪又朝下压压刘全旺的光身子,烤的他钻心地疼,热锅烘得他喘不出气来,两个眼睛红得吓人,可他就是咬牙挺着,不告绕,也不叫喊。
二里半瞄一眼跪在他身边的马采莲。“这娘们儿挺漂亮啊,你要是陪大爷们快活快活,我们就放了他。”他伸手要往屋里拖她。
“你敢?”一直站在旁边的蒙面土匪说话了。听声音竟然是个女的。“谁敢破坏规矩,糟蹋女人,别怪姑奶奶我翻脸不认人!”她拔出了插在套子里的手枪。
马采莲泪眼惊讶地抬脸看向女土匪。
“二奶奶,哪能呢?我只是想再逼他们两口子一下。”二里半尴尬地笑着说。
“放了他吧,我看榨不出油水了。”女土匪说。
俩土匪放开了刘全旺。
“他妈的,是条汉子。”土匪探子说。
刘全旺瘫坐下去,马采莲哭着跪爬过来抱住他。他已经处在了半昏迷状态。
土匪们出了门,骑上马跑进黑夜里“嗒嗒嗒”远去了。
回屋看见妻子抱着另一个男人,哭得很心疼,董广庆也心疼替他受罪的刘全旺,却又吃醋地不想看他们在一起的样子。他上前扯开马采莲,把刘全旺架起来扶进了东厢房。
董家来了土匪的事村民们很快就知道了。刘全旺的前胸被烤得火烧火燎地疼,东院李奶奶说了个抹大酱的偏方,马采莲照着做了。经过土匪们这一折腾,村民们也知道了刘全旺给董家扛活竟然是不要工钱的。这下村民们说啥的都有了,有说董家叫人盲流子白干活儿是没好良心的,有说一定是马采莲用身子换来的,李奶奶把这些话传到了马采莲的耳朵里,急得她当街大骂:“你们这些瞎了眼睛的,没瞧见他不长胡子,他是个骡子。”
沙雪梅听见她骂街,出了家门走上前问她:“你咋就知道他是个骡子?凭啥呀?”
马采莲坐在家门口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我睡了,和他睡了,碍着你们什么事啦?”沙雪梅脸红一阵白一阵地走开了。董广庆红着脸硬把她拖回了屋里。刘全旺躺在厢房炕上听了她说的那些话,也不在意,只当她是气疯了撒泼。再则,他也没想过要在沙家屯长期扎根,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吧。
没几天,村民们发现赵三赖子长出了狗耳朵。胆子小的见了他躲一边去,胆子大的走到他跟前瞧瞧。时间一长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不再对他的人模狗样感到稀奇了。
过了些日子,刘全旺的前胸脱掉一层皮,人又完全恢复了健康。
总在董家待下去不是个活命的办法,沙雪梅家就两个人,给他们做个倒插门的女婿也不错,可是她爹做么对俺老没个好脸子?他时常一个人走出院门,向西眺望着大兴安岭脚下的嫩江出神。
昔日的嫩江水槽浅,加之两岸林木覆盖面大,像个天然的大水库,使这一带降水极丰沛,冬天地表积雪厚度平均可达一尺多,春季融雪充盈了江水,到了夏季七八月份,降雨集中,江水易于出槽。每遇汛期江水出槽的年份,两岸一片白茫茫,尤其是地势较低的东岸,离江边较近的草甸子就都淹没在水下了。
今年进入七月份经常下大雨,嫩江水猛涨,没多久就出槽了,沙家屯西下沟子的草甸子都被大水灌成了一片汪洋,董家种在洼处的庄稼都淹没影了,西大荒地势较高,却又被大水隔住了。董家颗粒无收已成定局,马采莲在家门口望着一片大水急得嚎天哭地。感觉越来越受董广庆戒备的刘全旺本想尽快离去,见到女东家心碎成这样,他又不忍心了。自己在最艰难的时候受了人家恩惠,却要在他们遭难之际离开,如何使得!大水淹的不止是董家的庄稼,还淹了他们在土地上撒下的种子,全家人半年的口粮和赖以活命的希望,马采莲咋能不哭?
到了八月下旬,出槽的江水才撤回去,在坑坑洼洼的小片水里留下了很多鱼。那段日子里,刘全旺挑上担子,董广庆扛起网罩子,俩人几乎天天去捞鱼。捞回的鱼,小的晒成鱼干存起来,大的刘全旺就挑在肩上到离江远的村屯里卖了,或者换些谷子,玉米和高粱回来。再后来地里的水干了,小河沟里也被附近的村民抢着捞得只剩下了很少的小鱼小虾,他们就到草塔里面的沟塘里捞泥鳅。即使入冬沟塘里结了冰,刘全旺也不闲着,隔三差五就挑上担子带上斧头去抓泥鳅抓蛤蟆。到了草甸子里,他先用斧头砸开冰面,然后脱去棉衣的一只袖子,附身光着膀子伸进水里。这个季节泥鳅蛤蟆爱集堆,赶巧了一抓一大把。黑龙江人喜欢吃泥鳅和蛤蟆。他可以用它们继续换粮食。
气候开始极度严寒的时候,冰层太厚砸不开了,刘全旺想到了老猎人沙宗明,他想要和他学打猎;但这个一脸凶相的人并不喜欢他。他偷偷观察他去过的地方,发现了他下在雪地里的兔子套,就学着把很细的铁丝拴在树根上,在野兔走出的又窄又深的道上下了三个套子。此后一连去看了好几天也没套着,他很灰心。过了四天,他不死心地又去看,结果有个套子被野兔带跑了,只在树根处留下一片兔子拉磨似的的雪圈子。
正在他后悔不迭的时候,沙宗明走到了他身边说:“你下套子不该拴在树根上,要拴在砖头上,这样兔子拖那哪里都跑不掉,只要顺着雪印找就行了。你来看看我下的兔子套。”对沙宗明的突然到来和热情,刘全旺很意外。他跟着沙宗明才看明白,人家是把砖头埋在雪里了,他只学会了一半。借着老猎人高兴的机会,他提出想和他学打猎,说话间正好有只母山鸡从近处飞走了。沙宗明说:“只要你能捉住那只野鸡我就教你。”刘全旺觉得活捉野鸡是不可能的,这是沙宗明有意难为他,或者想试试他是否心诚。他开始在雪地里一溜烟地玩儿命追起来,山鸡在他的追赶下贴着雪面一次次飞起落下,他紧追不舍,一次次追到山鸡跟前扑上来。飞过几次山鸡飞不动了,他真就把它活捉了。他嘴里冒着白气,在远处举起山鸡朝沙宗明兴奋地喊叫着跑回来。
“看你是个不忘舍饭之恩,又是个有耐力的人,我答应你了。”沙宗明说完又问,“你是山东什么地方的?”
“蓬莱的。”
“哦,我祖上也是蓬莱的。那里早在大清国的时候就有人来北大荒了。”
“大伯,看年纪,您不是在这里出生的吧?”
“当年我爷爷领着我父亲他们哥几个先到了望奎县,我是在那儿出生的。后来民国鼓励开荒,为了想多有几块自己的土地,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又搬到讷河,到了这嘎嗒,我们搭起马架子,开了荒,立了屯子。”
“可是,咋就剩下你们父女俩了。”
“那不是日本人又来了吗?开拓团还在我们东南立了个屯子,我们都叫它日本屯儿。大片好地都叫那些犊子强占了。我们家族里没了地的那几股子都跑散了。等日本人都叫老毛子打跑以后,老秦家有势力,又都归了他们。”
俩人越聊越热乎。老猎人沉吟了一下又说:
“我问点儿牙外话,你那么死心地护着你东家,又帮他们度灾荒,和董广庆屋里的没啥说道吧?”
“那都是她气急了瞎说滴。”
沙宗明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是想学打猎吗?机会来了,看那儿。”顺着老猎人手指的方向,刘全旺看见在一片红柳树地边上钻出一个狍子。沙宗明领着他走进柳树地慢慢靠上去,在离狍子大约三十米的地方藏下来。沙宗明把掰开了撞击雷帽的猎枪交给刘全旺,“这样,顶在右肩上。顶住,瞄准。”
刘全旺心跳加快,手抖得厉害。不远处的狍子摆着一头分岔的长角左顾右盼,样子温顺得很可爱,他实在不忍心。
“稳住。”沙宗明把他扶枪的左手往前推了一下。“行了,搂火!”
刘全旺还是下不了手,回头看一眼老猎人,不得已地一闭眼睛扣动了扳机,“啪通”一声,枪响了。再看那野狍子,趟起一溜雪烟,眨眼功夫就跑没影了。沙宗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枪,一边站起来往枪筒子里装弹药一边说:“瞎打,你狠不下心来咋行!”刘全旺左手摸着被猎枪后坐力顶疼的右膀子,想起身走,刚捅瓷实了弹药的沙宗明一把按住他,俩人又一起趴在雪地上。就在他不解其意的时候,那个跑远的狍子又颠着步子回来了,仰头朝刚才响枪的地方张望。“瞧见没?狍子这畜生个个傻啦吧唧,虽说跑得快,可都好奇心贼大。它想看个明白。”
“啪通”一声,老猎人手起枪响,狍子转身没跑几步倒在雪地上。俩人走过去,老猎人从小腿旁边抽出一把短刀,豁开狍子肚皮,取出了心脏。切下一块送到刘全旺眼前说:“吃吧。”看着血淋淋的动物心脏,还要叫他生吃,他睁大眼睛没接。“怎么,你不识好歹!在我们这嘎嗒,只有最受猎人待见的人,才有机会分到一块儿。”沙宗明说完把手里的生肉填进嘴里大嚼起来,嚼得顺着嘴丫子流出鲜红的狍子血。他又切下一块递过来。这次刘全旺不敢不接了,他一狠心填进嘴里,一股生腥的气味叫他险些呕吐出来。他使劲包住嘴里的生肉,一瞪眼睛硬吞下去了。
沙宗明用带血的手掌拍拍他的肩膀爽声大笑起来。“好样的。你不是骡子,肯定不是。做我的女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