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麦子

端午前后，淮河流域麦子成熟，割麦、运麦、打麦就成了这儿的农民必需完成的三部曲，尤其是打麦，不仅充满危险，而且又累人，又烦人。

昨天运到麦场上的麦垛像一座座小山。必须把麦垛抖散，均匀地分布在麦场上，这叫抖场。抖场是一项很累人的工作。不仅要一个麦垛一个麦垛地匀，而且要把麦垛抖散，防止麦穗顺向排列，因为，麦穗顺向排列不利于磙子碾压，脱粒的效果不好，麦粒过于集中，也容易被磙子碾坏。如果一个人想把一场的麦垛都抖散，估计一天也做不到，所以，一般抖场都得五六个壮劳力完成。哪家能有五六个壮劳力？只能互相帮助，一般两到三家人互相帮忙，完成抖场工作。

五六个人分工合作抖场就快得多了。有匀麦垛的，有把麦垛抖散的，大家齐心协力，大概两三个小时就可以把场抖完。但是这么多人在一起干活，非常危险，抖场通常用两股或三股弯叉抖，稍不注意，不是这人的叉柄碰了那人的头，就是那人的叉尖戳了这人的脚。因此，抖场必须眼观六路，人与人之间保持合适的距离，这样才不至于出危险。

抖完场接着必须做的一项工作是圆场。刚抖完的场，场子最外边的麦子如果不成内弧形，而是外弧形，打场的时候，磙子就会打到空场上，压坏场子；场边的麦穗如果厚薄不统一，甚至有的麦穗溢出场外，打场的时候，磙子会蹦，或压不到麦穗。因此，抖完场必须圆场，让场子最外边的麦子都呈内弧形，并且麦子厚薄均匀，没有麦穗溢出场边。这样才可以打场。

打场的第三步是晒场。抖场、圆场之后，由于麦子一般早晨都沾有露水，不利于脱粒，因此，还得把麦子晒一晒，一般晒到下午两三点钟，才能打，这样脱得粒才干净。

吃过午饭，打场才正式开始。我们这边一般用手扶拖拉机打场，手扶拖拉机车厢的后外侧系上六七百斤重的磙子跟在车后，手扶拖拉机手开动拖拉机，让拖拉机跑动呈圆形，拉着磙子打麦。这项工作更危险，一是打场的时间较长，一般需经过一个小时/一遍，需打两遍，如果在此期间，拖拉机手因机器晃动而出现疲劳、发困，极易把拖拉机开到场外，与场边东西发生碰撞；另一种危险来自石磙，如果系石磙的长绳不坚固耐磨，或套磙子的木框榫卯不牢靠，磙子极易脱落，快速滚动的磙子很快会飞向麦场边，容易伤到场边人；如果没滚到场外，对飞速行驶的拖拉机更是危险，如果拖拉机撞到磙子，会造成拖拉机翻车，拖拉机手受伤。

麦场打了一遍后要翻场，就是把麦子翻过来，打另一面，这项工作跟抖场差不多，一样要抖场、圆场。然后打第二遍，打完第二遍，打场的工作才算完成。

麦场打完了要起场，就是把麦秸抖起来，让麦粒沉下去，然后把麦秸运到场边堆起来，再把含有麦粒的麦糠推到一起。整个起场工作得两个多小时。抖麦秸和堆麦秸既是体力活，又是技术活。抖麦秸的时候，要用叉把麦秸挑起来然后侧着叉慢慢抖，这样才能让麦粒沉到麦秸下，如果平着抖，麦秸会裹着麦粒，抖得不彻底。运麦秸也耗费体力，先得把麦秸堆成小堆，再用叉挑起运到场边，一叉麦秸大概几十斤，全凭两个膀子用力，非常累人。麦秸一般边运到场边，边堆麦秸垛，这样不窝工。堆麦秸垛是一项技术活，堆得不好，麦秸垛会倒塌，又得重堆。一般底部麦秸堆得面积大，要一叉挨着一叉压着堆，中间空隙要及时填满压实。堆到半人高的时候，要一叉挨着一叉转着堆，同样中间的空隙要及时填满压实。麦秸快堆完的时候要及时收顶，如果发现麦秸不够收顶，可以从麦秸堆四周打下麦秸并打成垛再堆，直到把顶部收成穹隆形，这样堆得麦秸垛才不会漏水。

所有麦秸都挑完堆起后，就可以把含有麦糠、麦粒的麦子推起来，聚集到麦场中部偏向上风向的一侧，以便下一步——扬场。

扬场通常在晚上或第二天早上进行，遇到风大的时候，一般人工得扬两三个小时才能把干净的麦粒分离出来。如果风小或没有风，只能等到有风或风大的时候才可以。

扬场过后是晒场，就是把麦粒晒干，然后收到粮垛里。直到这时，打场的工作才算是完成。

庄稼人一粒粮食一粒汗，从打场这个看似平常的小事中，我看到了收获的艰难。当我们在高档饭店看到那随意丢掉的食品时，我真不知道丢弃的人是怎样想的，真希望国家提倡的“光盘行动”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而要每个人实实在在地付之于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