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儿

月牙儿

深秋的夜晚，虽有一丝清冷，但对于在学校呆了一天的孩子们来说，却是美好的时光。他们可以尽情地在如镜子般光亮的麦场上游戏。

今天是九月初五，月牙儿隐在在麦场边那棵大柳树的叶子里，探头探脑，似乎在寻找什么。

“亮月牙，

砍豆茬。

这头兵,

那头拿，

拿大的，

拿小的，

拿到月牙会跑的。”

“欧——”

一阵喧嚣之后，两队相隔约三十米的孩子，便一边一个，围着两支队伍赛跑，被抓着的，除了要表演节目——或唱歌，或讲故事，或翻筋斗。。。。。。还要加入对方的队伍作俘虏。这种名叫“跑马”的游戏，孩子们最爱玩。

月牙儿是这群孩子中年纪最小的，个头也最矮，因此，每次赛跑，总是他被拿住，无论他加入哪支队伍，对方都像是故意似的，点名要他跑。他也乐此不彼。每次被拿住，他总是先挠挠头上稀疏的头发，摇着头说：“不玩了，我不玩了。”可大伙儿不让，非让他表演不可，他便歪着脑袋讲故事：“听奶奶说，在很久很久以前。。。。。”

“又讲嫦娥奔月的故事，都老掉牙了，听腻了。换一个。”

“那我讲武松打虎吧。”

“不行，你都讲了好几回了。”

“那我唱歌——东方红，太阳升。。。。。。”

这回，不管伙伴们愿不愿意，他便唱了起来，边唱，边歪着头绕着麦场转圈。他把歌一股劲儿唱完，然后停下来，把头一扬，用手一摞头发，得意地说：

“我唱的多好呀！鼓掌。”

于是自己便带头鼓起掌来。

其实，他所会的歌，就这一首。孩子们也知道，但就喜欢他唱歌时的模样。

歌唱完了，便接着跑，没到一圈，月牙儿又被抓到了，这回孩子们又要他他讲故事。他便对着他们命令道：

“都过来，围成一圈坐下来。”

孩子们便都围拢过来，围成了一个圆圈，把月牙儿围在中间。

月牙儿便开始讲故事：“很久很久以前。。。。。。”

他讲故事时，活像一个幼儿教师，那稚嫩的声音，就像一幅画。

他会的故事比大伙都多，什么《三国演义》啦，《水浒传》啦，《岳飞传》啦，《兴唐传》啦，提起来就能讲一大串。他知道自己一跑总是被抓着，被抓着就要表演，于是，每每上学前，他总要向父母要零钱，或是一角，或是两角，最多不超过五角，然后积攒下来买小人书（连环画），书也不贵，通常三到五角，薄薄的书配上图画，很吸引人。通常他都把书装在自己上衣的破兜兜里。下课时，他便躲进厕所里偷着看，有时上课迟到了，老师责怪他。他便歪着头跟老师争辩：“你管天管地，不能管尿尿拉屎和放屁。”弄得老师哭笑不得。背后老师都叫他小淘气。淘气归淘气，月牙儿的功课却很好，通常在班里不是冠军就是亚军。

刚才月牙儿给孩子们讲的是岳飞在黄天荡大破金兀术的故事。刚讲完，孩子们便迫不及待地问：

“后来呢？”

“金兀术死了吗？”

“两个皇帝被接回来了吗？”

。。。。。。。。。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月牙儿，再讲一会儿吧。”

他们便拉住月牙儿的衣角请求。

这时候，月牙儿便像得胜的将军，将手往身后一背，高声说道：

“不行，天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回去吧。”

大家便在嘀嘀咕咕的埋怨声中散去了。

天空的月牙儿渐渐地埋进了云层，夜幕降临了。明镜般的打麦场便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蟋蟀的叫声似乎在争论月牙儿故事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