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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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袋
我给叼着烟袋的大爷拍了一张照片
送给他时还镶了个相框，多日后
大爷的烟袋丢了，他不依不饶
非得让我从相片里给他取出来
草帽
墙上那顶草帽，是太阳也是月亮
清晨，它升起在父亲的头顶
夜晚，它落回到我赤脚的梦乡
如今，它只是一个佝偻的轮廓
高挂在老家槐树光秃的枝杈上
收养
那颗我收养了多年的假牙
现在，已经有了神经的疼爱
我给它起了一个倍感亲切的名字
虎子
守望
山沟里，长出最高的庄稼是高梁
山坡上，滚下最大的磨盘是月亮
那些被干旱了一辈子的逝者
伫立在山坡上，眼巴巴看守着山沟里
干旱了一季又一季的时光
收复
贫穷的初冬，棉絮外露
一瘸一拐的从山后绕到到山前
坐在柴草堆里的老人们，掰扯着
那些掰扯了一辈子
也没掰扯断的杠子头
享受着暖阳，北风，绕过他们
一路向南收复失地
健忘
和冬阳里那些晒暖的老人打招呼
他们已没有了关于年轻人的印象
只是不停的问，这是谁家的后生
是啊，再好的记性
谁又不是一个擅于健忘的人
忘着，忘着，直到把自己忘记了
节拍
实际，我把很多的泪水都咽下了
以至于，很少有人有见到我哭
不知道的哭有很多种
宠爱，失落，饥饿，病痛
人生有很多的意想不到
把哭，权当成生命的一个节拍为好
迷
多年前，王大爷搬来我们村居住
没人知道也没人问过他的身世
他迷一样的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
前些年，他死后，邻居们遵照他的遗愿
将他葬在村东一个荒芜的土丘旁
老人们说，那土丘原本就是一座坟
自那以后，土丘那里埋葬着两个迷
坟墓
田地里割了麦，收了秋
坟墓是最高的作物
如果，我是这其中的一座
我愿矮些，再矮些
不让路过的亲人们看到我
为我悲伤
虚构
那件毛衣越穿越肥大，终于拆了
织成了坎肩，少了两只袖子
看起来显得更加贴身，这是个虚构的故事
那些年，并没有人给我织过一件毛衣
温情，只是在我的眼前一趟趟走过
颠倒
妇人们去了城里看娃
男人们留在乡下守寡
一个男人孤独在酒杯里
借酒，哄睡了自己
碗
一个人的尖叫，被碗喊了出来
碗，有了一地尖利的牙齿
女人收拾起这些吸收了怒气的瓷片
锔好，碗，有了一身的钢筋铁箍
从此，不再食人间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