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什么

周末下午，我正在书房忙着赶一个稿子，五岁的贝贝推门进来，她奶声奶气地问我：“妈妈，时间是什么呀？时间都去哪儿了？”

她这一问，竟把我问住了。我暂时停下来，回答她：“宝贝，妈妈这会正在忙，晚些再回答你好么？”她撅了撅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我很快想了一个法子，便对她说：“要不这样，我们各自写下自己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吃晚饭时来分享，如何？你要加油想，脑洞放开想，和妈妈比赛看谁的回答更多更好，可以么？”

一听我这么说，贝贝立马来劲儿，伸出右手小拇指和我拉钩钩，一边晃手指一边说：“妈妈，说不定我会赢你的呢。”她得意地走出书房，顺带把门也带上了。

我沉浸在赶稿中，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中途上厕所经过客厅，我看到贝贝趴在茶几上涂涂抹抹，我也没凑近看她。贝贝她爸在厨房忙活着做晚饭，到吃晚饭前，我才想起还有比赛这个事，心想就随意说几个答案。

“时间是生命，时间是金钱”“时间是一种不可衡量的神秘的存在”“时间来无影去无踪”等，这样的答案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敷衍，但是回答一个五岁孩子的提问应该是够了，毕竟她这个年纪总是提些我和她爸爸都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没想到，贝贝把她涂抹了一个下午的一张纸展示出来，说这就是她的答案。纸上一些小虫子，小花，还有一些小树、哭泣的小人儿之类的，我有些不解，便问：“宝贝，这些就是你的答案么，可是妈妈不认识呀，你来解说一下吧。”

她便指着纸上的一行行符号小画解说起来：“时间是什么？我有很多答案。妈妈带我回乡下奶奶家，我蹲着看屋檐下蚂蚁在搬运我掉下的饼干。蚂蚁真厉害，从这头搬到了那头。我起身时，脚有点麻，吓得我大叫，奶奶过来扶我说因为我蹲得太久了。哦，脚从不麻变到麻，这就是时间。”

听到她说得有板有眼的，我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我很喜欢那双红色的小球鞋。可是前几天我穿着球鞋出去玩，却有些打滑，我发现鞋底的花纹消失了一些。妈妈说，因为我总穿这双鞋，穿旧了。哦，球鞋的花纹消失了一些，这就是时间。”

“有一次出去玩，我很想上厕所，公共厕所却要排很长的队。我使劲儿憋着，憋久了身体不舒服，我才发现原来时间过得这么慢。哦，憋厕所的那种难受也是时间。”

“过年时，奶奶在地里种土豆，我也跟着种了几块下去。五一节回家时，奶奶给我煮了好吃的新土豆，还说就是过年我帮忙种的那些。我惊呆了，原来地里长出新的土豆就是时间。”

“暑假，我发现奶奶家里多了一只小白狗，可真小呀，就像一只小老鼠，我还敢摸它玩。可是过年再回去时，小白狗长大了，像一只大肥猫那么大，还冲我叫。哦，小白狗长大了长高了变凶了，这就是时间。”

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有些惊讶，又欢喜，看得出贝贝是个善于观察的孩子。她还不会写很多字，就画了符号和小人儿在纸上，她对什么是时间的回答让我感到欣慰。

餐桌离厨房很近，所以贝贝的话也被爸爸听到了，他不时探出头来朝我们笑着。我让贝贝歇会，她喝了一口水后继续说着：“我翻相册时发现一个秘密，那就是爸爸妈妈的合影里，开始没有我。后来就有我了，哦，原来我是时间变出来的呀。”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眼眶突然湿润了，想起和贝贝她爸从相识相恋到白手起家，再到生养贝贝的这些年，回忆涌上心头。“吃饭咯！”贝贝她爸叫我们洗手吃饭了。我们吃着饭，贝贝突然说：“妈妈你看，刚才这些萝卜呀肉呀，还在冰箱里，是生的。可是爸爸把它们炒熟了，这会它们摆在餐桌上，马上被我们吃掉，我要消化，第二天还要拉臭臭，这就是时间呀。”我和贝贝爸笑起来，笑她童言无忌，给她碗里夹了几块肉。

晚上睡觉前，我照例给贝贝讲故事。想起今天她关于时间的回答，感叹不已，原来孩子的心思这么细腻，于她而言时间是这些可观可感的事物与体验。不同形式、不同长短的时间也给她小小的心灵留下深深的烙印。

“贝贝，谢谢你今天回答了什么是时间这个问题，并且你回答得很好。妈妈承认偷懒了，没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贝贝突然坐起来搂着我的脖子，亲昵地说：“没事的，妈妈，其实你已经回答什么是时间这个问题了，因为我是你生的呀。我从那么小长到现在这么大，肯定用了很多的时间，你也陪我过了很多时间。比如你每晚给我讲故事，我在听故事。”

贝贝停了一下，又说：“妈妈，我要花我全部的时间来爱你们，爸爸，妈妈，还有我一起度过很多很久的时间！”

她说完，母女俩紧紧地搂在一起。“是的，宝贝，你就是我们关于时间的答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