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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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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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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忆过年贴鱼尾

“妈妈,什么时候杀鱼呀?”妈妈穿着围裙正在灶台边忙着炸酥肉,我凑在她身边焦急地问着。“小馋猫,再等会,我知道你想吃鱼肉啦。”妈妈回复着我,她知道我喜欢吃鱼,但或许不知道我催着她杀鱼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经不住我再三催促,妈妈终于到后院把养在木盆里的硕大的草鱼处理了。

那时的我是一个乡间幼童,和众多孩子一样盼着过年,盼着吃鱼。那些年,人们很少吃鱼,一来是山村里鱼少见不好买,二来是平时也舍不得吃。只有过年的时候,人们才舍得在镇上集市买回一条胖乎乎的鱼。或烧或炖,美味的鱼肉是年味的重要组成部分。曾经吃过的那些鱼肉早已化作营养滋养我成长,贴在门上的鱼尾却深深地粘进了心里。

大年三十夜的前两天,我和妈妈去镇上买回一条硕大的草鱼,养在后院的大木盆里。看着盆里的鱼时而安静待着,时而翻动溅起水花,我盼望着美味的鱼肉大餐。处理完鱼鳞后,妈妈剁下鱼尾,来到阶沿把鱼尾贴在对开的木大门上。我问妈妈这是何意,妈妈解释说这是祈祷年年有鱼(谐音余)、大吉大利。得知贴鱼尾有这样的寓意,我闹着“贴鱼尾真有趣,我也要贴”。唯一的鱼尾已经贴好了,又不能撕下来重贴。看我闹着,妈妈只好安慰说我太矮贴不够,贴鱼尾要尽量贴门的高处。

等我稍微大些了,便把贴鱼尾的机会抢过来。妈妈还在做其他事,我就追着问好久杀鱼,其实我是惦记着那条像蝴蝶一样的鱼尾。妈妈杀鱼时,我守在一边,等待鱼尾来到我的手中。捧着湿乎乎的带着腥味的鱼尾,我来到大门前学着妈妈的样子贴鱼尾,尾尖儿朝上,肉骨朝下。贴好后,再用手轻轻压一压,以便贴得更牢固。我心里默默念着,鱼尾鱼尾真好呀,我们家一定要多吃鱼。

我年纪小个子矮,鱼尾也贴得较矮,大概在门的中下方。年复一年,每一年都贴鱼尾,贴的位置随着我长高也变得更高了。我也编了顺口溜“鱼尾鱼尾,顺风顺水,鱼尾贴得高,步步又登高”。新鱼尾的下方,有旧年的鱼尾痕迹,就像一尾鱼从门的低处游到了门的高处。再后来,我们一家人都进城生活,能时时吃到鱼肉。不知怎的,我对吃鱼的兴趣倒减少了许多。城里的单扇铁门冰冷坚硬,不像老家的木大门那样温润多情,它承载不了一条特殊的鱼尾。在城里过年,家人不再贴鱼尾了,我感到失落。

前年,我回到乡下老家,看到颓败的老屋。被岁月侵蚀的木门变得斑驳不已,凑近细看,我发现了浅浅淡淡的鱼尾痕迹。那高高低低的鱼尾痕迹像一条曲折的线,串联我的记忆。那些贴鱼尾的童年时光浮现脑海,眼泪不自觉地滑落。曾经的鱼尾早已消散了腥味,只留下浅浅的印子。眼前的鱼尾印子像蝴蝶一样展开,有着细细的纹路,藏着经年的痕迹。在我离开老家的这些年,鱼尾就这样默默地守护着老屋,也守护着我的儿时记忆。

耳边响起妈妈曾经的话,她说贴鱼尾是为了祈祷年年有余,是对富足生活的期盼。如今,我对贴鱼尾有了更多的理解。贴在木门上的鱼尾像是一道印迹,镌刻着年的基因。人们看到旧年鱼尾,会激发对新年的期盼。鱼尾也和岁尾相关,是一年奔忙后的团圆与幸福。同时,鱼尾是鱼划水的动力,也可保持方向。同样的,过年回家也是人们心灵的方向,过完年又开始新的奋斗,这就是年的动力作用。如今,我们的生活越过越好,变得富足充实,吃鱼不再像当初是一种奢望,过年吃鱼更多是图个喜庆吉利的寓意。

岁月的长河里,我也是一尾渐游渐远的鱼。我的心如鱼尾一般,渴望贴在故乡的木门、童年的时光上。值得庆幸的是,去年爸爸回村里把老屋修葺一番。我期待着再像儿时那样在乡间过年,再从妈妈手中接过蝴蝶般的鱼尾,贴在木大门上,大声念着自编的顺口溜“鱼尾鱼尾,顺风顺水,鱼尾贴得高,步步又登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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