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枣

“耩上的枣好熟了，咱们去摘枣吧。”老五提议。老五本名叫王小五，由于长的老成，我们都给他叫老五，他是我们这群小伙伴的头儿，对我挺照顾的。

“太好了，我早就想去了!”大勇附和着。大勇在我们这几个当中胆最大，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就爱闯个祸。

“什么时候去?"我问道。

“下午怎么样，一点钟在我家集合，一块去摘枣。”老五说。

"好!"几个小伙伴异口同声的说。

“那说定了，不见不散。"老五补充道。

“放心吧，我们肯定去。"小涛说话了。小涛是大勇的小跟班，平时最听大勇的话。

下午一点钟，我们几个来到老五家门口，把老五叫了出来，一块向耩上出发了。

我们来到了小泽沟，小泽沟在耩上中间的地方，这里的山枣树特别的多，每年的秋天我们都会来这儿摘枣。我们往沟里一望，坡上坡下全是熟透了的山枣，通红一片，山枣树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像是在向你召唤。我们开心极了，这下有好吃的了。在沟边，我们摘了一些就吃上了，真酸呀!山枣虽然甜味酸味都有，不过，酸头更大一些，吃了一会儿，牙都快酸掉了。不行，得找大山枣，大山枣更甜一些。我们顺着山坡往下找，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半山腰，半山腰上有几个山洞，都不算太深，不过，有一条却深不可测，我进去几次都没走到头。听奶奶说山洞是为了躲避日本鬼子飞机的，有一次，她们在耩上干农活，日本鬼子的飞机来了，奶奶她们赶紧往山洞里跑，日本鬼子发现了她们，用飞机上的机枪“嗒嗒"地一顿扫射，幸好离得远，老乡们都没伤着，飞机离得近一点时，奶奶她们已经在山洞里躲好了，日本鬼子也无可奈何，架着飞机灰溜溜地走了。飞机走后，奶奶在地上还捡到一个大铜壳，足足有十公分长短，看着大铜壳，想想都后怕，这万一被打中了，还不是死路一条啊，大家伙在痛恨日本鬼子的同时，还真的感谢那几个山洞救了自已一命。听奶奶说了以后，我对这几个山洞充满了好感，每次来小泽沟时都会在那儿转上几圈，同时也对它的神秘充满了好奇。

正找着，只听见“呼啦"一声，一只野鸡从山洞旁边的草丛里飞了出来，在前面不远处落了下来，我们一看野鸡，跟着赶了过去。野鸡飞不高，也飞不远，不过，要想抓到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快赶到时，它又“扑腾”一下飞走了，在不远处又落了下来，我们接着往前赶……如此几次，把我们折腾的够呛，老五无奈地说:“抓不到了，这家伙精的很，它在戏弄咱们，走，回去吧。”我们跟着老五不舍地往回走去。

回去后，我们来到了小泽沟的沟底。沟底两边长满了绿绿的青草，偶尔会看到几个小水湾。听大人说，小泽沟以前是流水的，清清的溪水一年四季不断，干农活时，渴了，就到小泽沟这边喝水，特别地方便。这时，老五喊了一声:“快来看呀，这儿有一颗大山枣树。"我们几个循声望去，在一颗野香椿树旁边有一颗大山枣树，上面的大山枣长的又大又圆，看着就好吃的样子。我们赶紧过去，我摘了一颗，尝了尝，酸甜可口，比小山枣更甜，可好吃了。老五见我又吃上了，没好气地说:“就知道吃，赶紧的摘枣。”

“好嘞!”我冲他做了个鬼脸。

大勇却不屑一顾，“这枣也不算大呀，我去那边找找看，看看有没有更大的。"

“就是，这么点，还大山枣，走，我和你一块去。”小涛附合着。

说完，他俩向沟的下游走去。

"哼!这么大的山枣，还嫌个头小，我看你俩还能找到比这个大的。"我有些愤愤不平。

“行了，赶紧摘吧，他找他的，咱摘咱的。"老五让我不要管他们。

一会儿工夫，我摘了小半袋。这时，听大勇喊了一声:“哎，老五，你俩快过来。”

“什么事呀!"我心里挺纳闷的。

“过来就知道了。"大勇卖了个关子。

“走，过去看看。"老五也挺好奇。

我不情愿地跟着老五来到了大勇那儿。

“你俩看那是什么?"顺着大勇指的方向我俩看了过去。

“大佳枣!(我们当地对大枣的一个俗称，具体什么品种我也说不大上)"我俩的眼睁得大大的，直放光。

只见一颗颗大佳枣挂满了树梢，鲜红铮亮，个头更大，小山枣和它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看的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怎么样，这个好吧，咱们去摘几个尝尝。”太勇提议着。

“这是人家种的，怎么能去摘呢，没看旁边还有人家的梨树地啊!”老五还有点数。

“好像是小曼家的。”我补充了一句。

“没事，咱们就去摘几个尝尝，解解馋，就摘几个，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勇继续鼓动着。

“这万一来人了，怎么办，抓着了可就说不清楚了。"老五担心的有道理。

"你俩去不去，不去，我和小涛去了，别摘回来，给我俩要，别怪我们不给你俩。"大勇铁了心的要去。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什么，我才怕呢。"老涛跟着起着哄。

老五正在犹豫，我向大佳枣那边看了看，好像有个人影在那晃动， “不好，有人!"

“在哪?"老五焦急的问。

“刚才，好像在那边有个人影，怎么又不见了。”我也纳闷。

"别吓唬人吭，不去就不去，净找理由。"大勇瞪了我一眼。

“还是不要去了!万一真有人，把咱们抓到了，那就麻烦大了!"老五下了最后的命令。

大勇和小涛一听，没折了，嘴里嘟嘟囔囔一大气，虽然有点怨言，不过，还是得听老五的。老五见他俩不高兴了，哄着说:"不就是几个大佳枣吗，没事，我领你们去大泽沟那边摘，听说大泽沟那边的枣可大了，又脆又甜，就是远点，你们去不去。"

大家伙一听，又来了精神:“真的呀，远点也去!”我们几个一致同意。

我们从小泽沟里爬了上来，一起往大泽沟那边赶去。

大泽沟在耩的最上面，由于路比较远，我还一次没去过。走了好大一会儿，我们来到了大泽沟，来了一看，大泽沟两边都是石头峭壁，山枣树也没那么多，不过，枣树却比小泽沟的大很多，树上的枣也大一些，我们顺着山坡下去，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期待中的大佳枣，大家都很失望。大泽沟沟底有条小溪，小溪的水清澈见底，缓缓地向下游流去，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水湾。正好我们都渴的要命，我们在小溪里用手捧了些水喝，真甜啊，从来没喝过这么甜的水。喝完水，老五提议到下游找找看看，如果再找不到就回家。我们沿着小溪继续寻找大佳枣，不知不觉地来到了那个小溪汇成的水湾，水湾的水幽蓝幽蓝的，一看就是很深的样子，这时，大勇又来精神了，

“天太热了，你看我深身上下都湿透了，咱们到水里洗个澡，凉快凉快?”大勇用征询的目光望着老五。

老五没作声。

小涛跟了一句，"快热死了，我也受不了了，到水里洗个澡一定很爽快!"

老五终于沉不住气了，“爽快个屁!你没看到水什么颜色，一定是深不见底，咱们几个进去都别想露头，你的小命不想要了，走，回家!”老五对我们还是挺负责任。

老五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大勇和小涛悻悻地跟在后面，时不时还回头望望那个幽蓝的水湾。

正走着，只听见“吱吱”的叫声，我循声望去，一只蟋蟀在枣树的技头叫得正欢。我家正好有一个空着的蟋蟀笼子，正想抓一只养着呢。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来到了它的后面，两只手掌半握着，一点点地靠近，蟋蟀还在那儿唱着它的歌，哪知危险一步步地降临，距离己经离的很近了，说时迟，那时快，我两只手一起扑了上去，蟋蟀警觉得很，可能是扑上的风声惊动了它，它一个高蹦到了草丛里，再也没有了踪影，我在草丛里找了一大气也没找到。

“找不到了，赶紧走吧。”老五在前面催促着 。

我"哦"了一声，跟了上去。走着走着，我看见前面在半山坡的一颗枣树上好像有一个峰窝，走近一看果真是，足足有张开的巴掌那么大。峰窝烧水喝，治咳嗽最有效。每次我咳嗽，母亲就找来一块蜂窝烧点水，让我趁热喝下去，第二天，咳嗽准好，这么大的峰窝够烧好几回的了。我上前就想去摘，

“站住!"老五喊了一声。

我有点生气，“干嘛呀，摘个峰窝还不让摘呀。”

老五也不搭理我，去找个长木棍，在峰窝上敲了敲，从里面飞出来好几只蜂子。直到蜂子飞远，老五才放心地说:"好了，这回可以摘了。"

原来如此，如果刚才贸然上去摘，一定会被蜂子蛰住，还是老五经验多，真的感谢他。

我上去小心地把峰窝摘下来，放进了袋子里。正要往下走时，往旁边一瞥，箣喽(又有叫小野李子，高度在四五十公分的矮灌木，果实和李子有些相似)。

“老五，快来呀!你看这儿有这么多的箣喽!"我大喊着。

箣喽在我们这儿非常的稀少，以前我就吃过一两次，味道酸酸甜甜的，别有一番风味，一直在寻找，想再吃一次，没想到在这儿给碰到了。

老五他们听我一喊，飞快地跑了上来，一看这么多箣喽，兴奋极了。只见一颗一颗的箣喽上下一排挂满了树干，通红通红的，都熟透了。我摘了一颗又大又红的放到了嘴里，真是太好吃了，绝对是人间美味!我们吃了一大气，肚子快撑破了，又摘了许多放到袋子里。

虽然大佳枣没找到，不过，别的收获满满，我们几个都特别的高兴。

回去的路上，我们唱起了歌，尤其大勇唱的最欢，却没有一句在调上，老五开玩笑地说:"人家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啊!”

“哈哈哈……"大家伙大笑起来，弄得大勇有点不好意思。

说着笑着，我们又走到了小泽沟。

这时，大勇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老五说:“咱们再去看看大佳枣吧。"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个事。

老五愣了一下，“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也不能摘，赶紧回家!"

“就看一眼，我知道不能摘，看看还不行啊!"大勇的执拗劲上来了。

老五白了他一眼，“就看一眼，看完就回家。"

"好嘞!”大勇高兴地应承着。

我们顺着小泽沟的边上，来到了离大佳枣近一点的地方，往那边一望，只见有五六个小孩在那儿摘大佳枣，再定睛一看，有两三个还是我的同学。

“不会吧，这可是小曼家的枣树，他们在偷枣!"我嘟囔了一句。

大勇一听，来劲了，“我说去摘几个尝尝，你们都不听，这下行了，人家先下手为强了。"

我们几个都不作声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把他们赶走，咱们再下去摘。"小涛说在了点上。

什么办法呢?大家都看着老五，老五还在犹豫。

“还犹豫，再犹豫，大佳枣都被人家摘完了，真不像个爷们!"大勇也火了。

最后一问话，把老五激到了，让老五下了决心，"好，把他们赶走，咱们去摘。这样，我假装这枣树是俺家的，吓唬吓唬他们，把他们吓跑。"还是老五心眼多。

“要是被认出怎么办，有两三个是我同学。”我提出疑问。

"没事，你先趴下，别让他们看见你。我在上面喊，不下去，这么远，他们看不清，再说做贼心虚，他们还敢正眼看咱们不成。"老五分析得头头是道。

"行，我看行，就这么办。"大勇在一旁给打着气。

老五清了清嗓子，喊了起来:“哎!你们是哪个村的小孩，还敢偷俺家的枣，我看你们的胆肥了，赶紧走人!再不走我叫人来收拾你们了!”老五表情严肃，说的和真的一样，我在下面忍不住大笑起来。

老五这么一喊，那帮小孩吓的脸色都变白了，排着小队，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

等他们走远后，我们从坡顶冲了下去，飞快地跑到枣树旁。看着梦寐以求的大佳枣，近在咫尺，既兴奋，又紧张，先摘一个尝尝再说，我们每人摘了一个，咬了一口，真甜啊!蜜嘴的甜，没想到大佳枣这么好吃，吃了大佳枣，小山枣就没法吃了，难怪那么多人惦记。

“赶紧摘，别到时候来人，就跑不了了。"老五催促着。

树下面的大佳枣叫那帮小孩都摘的差不多了，没剩下几个。老五让大勇和小涛到树上面摘，他在下面接着，让我看着有没有人来。接到命令后，大勇和小涛沿着树干"嗖嗖"几下爬到了树上，他俩把大佳枣摘下来，扔给老五，老五接住后装进袋子里。能用手勾到的大佳枣摘的差不多了，再往上就勾不到了，怎么办呢?还是大勇的法多，他跟老五要了一根长树杈，用树杈把高处的枝给折断，这样，树技直接掉到了地上，在地上摘就行了。一开始，一个个扔时，老五还能忙的过来，这时候，这么多的枝，上面那么多的枣，他哪能摘得了啊。

"快过来帮忙!"老五喊了我一声。

“不用看着人了。”我担心地问。

“没事，哪有人啊，咱们是自已吓唬自已。"

“好!"我赶紧过去和老五一块摘了起来，眼见着下来的树技越来越多，我提醒老五:“这样不好吧，咱们光偷枣，顶多人家今年没有收成，把树技给折断这么多，人家来年怎么办?”

老五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正准备让他俩下来。这时，我瞥见一个人影往这边赶来，再定晴一看，小曼她爸。

“小曼她爸!快跑!”我大喊一声。

老五一听，枣也不要了，和我一起向沟里跑去。小涛从树上跳下来，紧跟着我们。大勇这时正用树杈勾着一个树忮，一慌，从树上面摔了下来，来不及看哪摔疼了，爬起来就跑。

这时，听见小曼她爸在后面大骂，“给我站住!你这帮小兔崽，看看把枣树糟蹋到什么样，让我抓到，非揍死你们不可!"

哪里敢站住，我们用了全身力气向小泽沟上面跑去，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曼她爸在后面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了，老五喊了声:“分开跑!"。

我们几个分散地跑开，大勇一转身时，被脚底下的石头绊了一下，一个大马哈摔在了那儿，正想起身，小曼她爸已经赶到，上去就揪住了他，

"还跑!再跑不跑了!"小曼她爸大吼着。

大勇一看不好，赶紧认错，"叔叔，俺错了，再也不敢偷你家的枣了。"

"还知道错了，走!去找你们家长!"小曼她爸怒不可遏 。

小曼她爸拎着大勇往家走去。

我们几个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家，躲到家里不敢出去。

来到大勇家，小曼她爸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的家长，大勇他爸脾气暴，上去一脚就把大勇踹倒，大勇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没爬起来，“这么小，就不学好，长大了还什么样!"正说着，又想上去踹一脚，被小曼她爸给拦了下来。

“别把孩子打坏了，孩子知道错就行了。"小曼她爸给说着情。

"不行，今天我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让这个小兔崽长长记性。"大勇一听，吓得大哭起来。

“俺错了，叔叔，俺再也不敢了!"大勇直哀求。

小曼她爸见大勇实在可怜，想法把大勇给支走，"大勇，我看你们这一帮还有几个人，你去把他们都给找来，把家长也叫来。

“好，叔叔，我这就去。"大勇像得了救命稻草一样，爬起来就跑了。

他来到了我们几个家，告诉了我们家长怎么回事。我们也知道这个事是逃不掉了，乖乖地跟着来到大勇家。当着小曼她爸的面，我们几个的家长也揍了我们一顿，我们几个小孩也大哭起来，直给小曼她爸认错道歉。

小曼她爸不忍心看下去了，“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既然孩子都知道错了，我就原谅他们，不过，以后再不准偷东西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叔叔，我们再也不偷东西了，你放心吧!"我们充满悔意地说道。

这时，老五他爸开口了，“小曼她爸，孩子都知道错了，你也原谅他们了，这个事先这样，不过，你的损失我们得赔，你看看赔多少钱合适。"

小曼她爸直说不用了，不用了，还是算了吧。

“这哪行啊，要不等我们几家合计合计，凑点钱送给你。"老五他爸又说。

“说不要就不要，你送我我也不能收，就当是个教训吧。"小曼她爸较起了真。

过后，我们几家凑了些钱，送给小曼家。小曼她爸说什么也不要，这让我们几家都欠着小曼家一个大大的人情。

从那以后，我们几个小伙伴在一起，玩归玩，闹归闹，不过，再也没有偷过别人家东西，那段深刻的教训一直铭记在我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