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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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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2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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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馥斋诗选

秘密

画眉

活血化瘀,字典翻到某一页

好像在提醒谁,有多条河流即将断流

当归、红花、失笑散、川芎

像田园每一颗背负着使命的种子一并添上食谱

也等到月亮落进酒杯

看见伤口开成鲜花

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酿酒师

面对世人

冷硬和寡淡是否算上好声名

 

那些熟悉的乡村、溪流、田野

和攀附着古桥的缠藤植物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晾晒过的玫瑰身体散发出异香

火种息微,挡在风口

不让火星飞起啊,我怕燃烧

 

 

 

与妻书

王立世

你偶尔迸出的一句方言

是我回乡时必经的一个驿站

你看我时波涛不息的目光

是我回乡时最近的一条水路

你在我怀中梦见故乡月时

我早已化成一只啼血的杜鹃

你,不是什么女王

是我一生割舍不断的故乡

 

 

 

阵风

去一趟就回来

不脱胎,不换骨,也不要任性不归

在自家的园里种上桃花

种着种着就有桃花源了

拿个塑料袋装春风

一玩能玩到玉门关?

小巷的叫卖声你是熟悉的

蹲下的姿势依然优美

一碗草果就是一个

真实的世界。妈妈说话虽然轻声

却是真实的母语

说人话吧!你的呢喃

属于虚伪的异类

 

 

 

空杯

雪克

禅师坐在对面,禅在茶里

俩人,三个杯

禅论高远,我却对着空杯

想起那个人

那个水做的女人

筛水的声音格外明亮

她泡开了白羚蹄印

昙花骸骨,一屋子静默的风暴

从空杯奔出

那天的味道,回甘放肆

比禅清浅,比长天

略为壮阔

 

 

 

减法

梁彬

有一天,我诗歌中的你老成孩子门口的树桩

你是否还会在时间里搜索我?

 

有时晚饭后从小区门口泅进夜色的我

经过巷子、闹市、以及别人村庄的池塘

每走过一处便丢下一个我

直到我踏入家门,双腿崭新而疲劳

剩下的已不是那个出发时的我

 

是雪抑或烈酒,叠加在身体里太重

灌在脑袋里太满,是一首蜗牛谱写的歌

我不得不剔除它的陈词滥调,也不惜承认

我们只是活在某段时间里

 

 

 

电影

蔡小敏

雨天的事物是狡猾的

吞下阳光,逆转水的流向

此刻,事物是静止的

事物又都是蠢蠢欲动的

 

在光影之中,有什么被选择

急速旋转的、坠落的、迸溅的

仿佛击中了谁的要害

雨幕在试图遮掩什么

镜头在召唤什么

越来越急的雨声,在敲打什么

没有剧情需要蠕动,推进

蛇已隐退,不再是当年主角

 

 

 

梦境

辛夷

她站在墙角

指着开了一地的喇叭花

对我说

那是沉默的铃铛

 

树影从她脸上滑过

天空澄蓝,青草略显机警

几只斑鸠扔下的叫声

像水融进了泥土里

不远处,野猫在享受阳光

还有孤独。我忽然觉得活着

是一件很安静的事,不必那么用力

有些美好瞬间也会悄然向我们走来

 

她告诉我,她就住在春风里

有时也用绿色给自己取名字

 

 

 

我偏爱幽暗处写就的诗歌

杨汤琛

我偏爱幽暗处写就的诗歌和幽暗里

静静生长的人,诗歌就是这么一种事物

聚光灯让它发晕

羞愧,逃遁,孤单的身影

总徘徊,在光与暗的锋利边缘

越界者颠沛造次,从不固定

为任何观念的臣民。它还弃绝

例行装饰,比如茶余饭后的小点心

跟在行动后面气喘吁吁的咏叹调,也不喜欢

大嗓门,自我膨胀的音浪

不自觉覆盖意义的

小岛,要放低

声音的视线,只朝向海平面

机敏的心灵耳廓

 

 

 

身体里的闹钟

林旭埜

那只乌鸦,又在阁楼顶

嘎嘎嘎叫了几声

随后离去

我并不懊恼

慢吞吞地下楼

楼下的英式早点

依然甜得腻味

 

在斯特林

喧嚣消失的时光里

那只乌鸦

就像

慵懒身体里的黑色闹钟

在我昏睡之时

准时闹醒我

 

 

 

乌多尼

林馥娜

她不是山间野上簇生的桃金娘

不能在上世纪七零八零年代的孩子口中

化为清甜记忆和满嘴的紫红果酱

她在水果档口前跑跳坐卧

像混迹众多青绿玉石中的黑珍珠

 

尽管多年没有生活轨迹的交汇

她调皮的脸庞,总会随着

被提起的野果而浮现

直到我路过陡坡一样摆摞的水果街

发现爱捣蛋的乌多尼已长成壮硕的多尼妈

看管着老家市场口更大的水果山

 

有乌多尼卖么?我想

像小时候那般戏问她,却又给了自己

一个否定的缄默

并为那句设问而心生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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