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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棉》
内刊会员
雪中的蓝色知更鸟
◎江飞泉
一棵残缺的树木告诉我的
一棵残缺的树,在一次台风中
失去三分之二的肉身。
残缺不堪的根系和枝丫
无法正确指认风暴
当太阳划过头顶
这棵残缺的树,仅存孤独衰败的脸
一个苦涩的男人从树身后
摆弄胡子
他们不知道下一次风暴的来临
一棵树,一个男人,一幅静谧的画
关于这棵残缺的树,或苦涩的男人
如一团燃烧后的黑炭
凝固在万籁俱寂的黄昏
等待下一场风暴的来临
冬日笔记
周六晌午,一只冬天的鸟
从秋天的心腹里飞出
叼回一枚即将凋落的花朵
停在春天留下的枝头
它在仰望空白的夏天
冬日的阳光从天上折回
碰到不锈钢窗棱后
假设能落到我的背上
我的心瞬时有些许温暖
被云遮挡的窗依然明净
像十年前肃静的冬天
傍晚终于渐渐来临
眼睛终于结束清醒的白天
几盆长青藤叶片开始发黄
告诉我入冬的信息:
耳边传来唇语:“这空间,荒谬得让人战栗”
边界模糊不清,似乎很遥远
又似乎在耳畔。
太阳光渐渐壮大,开成辽阔的形象
习惯矗立在阴影里
习惯屏蔽我炽热的眼神
药方
十六开白纸誊写的药方,我保留
多年,像维持一个古老的秘密。
这是我某个亲人某天写给我的
护身符。我用黑色水笔誊写
字迹工整,显示我的虔诚
橘核、川楝子、吴茱萸、柴胡
白芍、枳壳,这些陌生中药名
却像亲人护卫我,在我陷入循环
病痛旋涡。他们的手托举疲倦的我
这种力量穿透白色纸片和胶囊
乌黑的字,杂糅药香。煲在陶瓷罐
说不出的气味被水蒸气带出
苦难与疾病是姊妹,她们都在那里
我等待着入口那刻,良药苦口的说法
缠绕着舌头。我准备好糖果与蜂蜜
兑换苦涩的药材。春天我成了落伍者
我需要某种庇护,在我被某些事情
撂倒前,我总会被这些药方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