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我深爱的东西（组诗）

◎巫昂

所有我深爱的东西

所有我深爱的东西

都是抽象的

所有我阶段性、不坚定地爱过的

最后都指向了那个永恒

所有我忘掉的

都曾像蚯蚓一样往沙里钻

还是月亮

我开车的时候

月亮坐在后座上

他的冰凉

足以将他的后背和皮子粘在一起

无数次月亮站在黑漆漆的地方给我指路

那些路途全是歧途

仰仗歧途才能与众不同

月亮全身充血，像水蛭

神

神你是否存在，在我脚踩过的沙子当中

神在沙粒中沉睡

他启示了沙子的每一个分子

沙子走在神的路上

但普通至极

神以普通为最高的美

内蒙古

一朵花开在广阔无边的地面上

这个场景中没有人

不，人埋在土里

连同猛犸象，牛马羊，连同虫子

这地面上有过无数的人

出于本能与爱造就过其他人

他们未必骑着马

肥大的人骑着粗壮的马

大自然觉得委屈

羊的屠杀

我从未亲手杀过一头羊

昨天的羊，前天的羊

它们都在这个房间里

我从床上起来，已折断了某只羊的前腿

我坐到电脑前，已刺痛了

它们的心

方便面

我和弟弟打开方便面的盖子

我们坐在电视机前

吃没有泡开的面

面当中的汤汁也是宝贵的

你一口我一口喝个精光

楼下的邻居在打骂孩子

哭声一片，我们热烈鼓掌

为了英雄骑着大雕终于来到了华山

我们后悔这碗方便面

没有放到更饿的时候吃

但何以断定什么时候比现在更饿

却需要等到那一刻

我们吃面，仅仅吃面

后来，我们喝汤，再也吃不下面

碎石铺就了三十年，四十年

年幼的弟弟变成了老父亲

他给我买打印机

父亲之责，给我一张洗车票

并附录了详细站点

他把本来应该给予一个女儿的全部的温柔

放在桌面上

当时间让这张桌子开裂

他将为我下葬

在合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