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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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秋天
一场秋风刮过
天空蓝的醉人
所有的颗粒归仓
土地被铁犁铧一一翻过
那头牛不停地用力前行
犁地的人一边擦汗
一边用口语与牛对话
确实，庄户人离不开这土地
离不开这牛，这信守承诺的铁犁
那个中年男人，在田埂上吃着送来的早饭
望着刚翻新过的土地
鼻子两翼翕动
这泥土熟悉的味道环绕四周
锅烟头的亮度忽明忽暗
就像夜晚回家时，天空中的星星
说着悄悄话
月亮升起
半夜时分，门嘎吱一声
月光溜进来，炕头上的人翻过身
鼾睡声没有停歇
牛厩里传出响鼻声
添加青草的人
用双手梳理即将分娩的牛腹部
丈量之后，手中的马灯一直亮着
外边的月光澄明，几只青蛙在轮回值班
仿佛要把头条讯息
掌握的更精准一些
绵软的草褥铺开
那头牛开始眉头紧皱
主人已经坐立不安
那个时代
出门没有车子，主要靠徒步
和母亲从外祖母家出来的时候
太阳已经落下西山
我们在前边走，外祖母跟在后面
嘴里一直唠叨着
有些话我不会听懂
只是看见，老人家眼睛汪汪的
五里地的路程走了一个时辰
才到河湾的拐角处
在歇脚的时候
老人从棉衣襟里
掏出一块甜饼
我握在手里的时候
还很温热。我想这是最本质的温度
当我再一次回过头的时候
那个瘦小的背影越来越小
只剩下地面上的三寸金莲
像一个印戳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
下雪的时候
雪下的很大
遮掩了视线
此刻，那个野外的小土丘
一定白了许多
这场雪好像一面镜子
又辨别出一些影响
几天里，我在睡梦中被左右着
那个身穿黑色棉袄
面颊消瘦的老人
一直伫立在村口
两眼释放出的那束光
照亮脚下的路途
该放下的事情不知去向
记住的过往细节
就像外祖母的惦念，牵挂
从来没有敛收的迹象
那副尊容和影响一样
一一在雪天里往复重现
夜已深
风撕开村庄的衣襟
吼叫声一一逼近屋舍
炕上的老人在眯睡
一只猫没有出门
夜色走向下一个尺寸
我关上门的时候
灶台里的火苗还在闪烁
僵持不下的数九寒气
一直顶撞着
我竭尽全力，成为盾牌的姿势
让这个老人好好度过每一天
成为他血液里一颗钙片
补充曾经流失的能量
三月
撩开日历的纱巾
春风起开封存一年的瓶罐
白云的舞姿柔软
天空的色泽光鲜
枝头上的鸟雀嗓门清丽了许多
所有的树木返青
嘴唇蠕动明亮的歌谣
人们蠢蠢欲动
取出新的账单
在优质的种子上面
做好详细的注释
不可以这样
为了一句话
我和老人
作了详细解释
因为上了年纪，她耳背
为了打听细节
她要问个清楚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她一贯的秉性
年轻时，她帮衬过许多人
到现在也不例外
每次我用力大声说话
她很愤懑
孩子和大人说话
绝对不可以这样
要温和一些
她常常这样讲给我们听
下次我必须记住，把身边发生的事情
一一用耐心的语气告诉她
这位年过八旬的老母亲
锁孔
天空的锁孔
被贴上封条
雪没有落下
地面上伫立已久的人
手持一把钥匙
落满锈色
那断流之河
没有了动静
只有风干的草木摇晃
他一直纳闷
用雪一样的冰清玉洁
也融化不开世俗的顽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