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无尽（组诗）

土无尽（组诗）

文/李日清

土地之上

一代又一代，生生息息

像流水循环往复，离不开土地博大的胸襟

草丛枯荣，树木旺盛

饱满的颗粒被阳光托起

每个人的出入，每件事的发生

都走不出土地的辽阔

断舍不掉脐带上盈盈之血脉

星辰照亮夜的黑漆

任何一滴露珠，都隐藏着跋涉者的不屈与坚韧

所有的行踪，被雷霆和闪电再次刷屏

鲜花簇拥，春风满面

绽放的笑容里，有愧疚之意，更有感激之情

一边释放能量，一边汲取草木精华

记住过往云烟

记住日月星辰

所有的结晶体遮蔽了坎坷，酸涩

尘世间有多少悲欢，就有数不清的离合

从容面对一株衰草的重量

在野火的指引下，生命之重增添了价值取向

掬起一把泥土，温馨，绵密

深黄的染色体，拔起了生命的高度

土地之上。生机盎然，葱茏一片

放下私心杂念，放下冲突争斗

学会宽容，忍耐，坚强

一滴水可以汇集一条长河的奔腾

一束光可以照亮一条路的空旷

美丽的风景不需虚构

深邃的土地必定存有赞美之词

五月的玉米地

随便进入一片玉米地

就是幸运的一个

刚超过脚踝的禾苗

在微风中，摇摆着柔软的身姿

它们用绿色的暗语进行对话

不知道有多少感激的语言急需流露

一个个袒露鲜嫩的肌肤

释放出汗渍般的香色

不远处绿浪中，有个锄草的农夫

正弓着腰，紫的肤色

光鲜，诱人

他修成这样的正果

可不是信手捏来的

每一条暴突的筋脉

支撑起田间的高度

农田无尽。绿波荡漾

看到那把锄头

我就想起那个不安分的老人

此刻，他一定行走在季节的豁口

有关土

盖房子需要土

因为这样的生活最接地气

种子离不开土

反之，就会颗粒无收

身强力壮与土密不可分

故乡的脊梁，永远流淌土一样的气息

女人也是土的一部分

所有的子嗣都有土地坚韧、宽阔的胸襟

活着，土永远是割不断的脐带

离去，归属地容纳所有的欣喜与悲欢

雨淋淋

黄昏，雨点在西北风的裹挟下

漫卷过来。敲打在屋顶上

溅起浑浊的水花

水帘从屋檐下猛冲下来

视线雾茫茫一片

几声哞叫声，从巷口传过来

低沉，潮湿

落汤鸡一样的父亲

从车辕上下来，先把怀胎中的母牛

护送进牛舍，为它拭去满身的湿气

我看见父亲浑身在哆嗦

脸色苍白，乏力

打湿的衣衫上，渗透出汗渍的纹理

灶台上的火苗燃烧起来

整个屋子暖和的气息在回旋

奔跑的麻雀

麻雀驻扎在村庄，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枝头，电丝线上，屋檐下，溪水边

这是它们游弋的场地

它们从不单个行动

遇到大风，霜雪

用一个眼神传递信息

遇到欣喜的事情，唧唧喳喳

相反，郁闷的时候

它们拥簇在一起进行反思

短促的旅途上，从不懈怠

弱小的羽翼下，隐藏着天空的高远

在辽阔的土地上

用朴素的衣衫，装扮着村庄的门楣

以四两拨千斤的功力

支撑族群的一片天地

它们不喜欢豪华的宫殿

用柴禾、草茎搭起温馨的巢穴

用小小的肝胆，酿制出村庄一块功德碑

小路

记不清沿着这条路走了多少回

从幼年、青年、中年一直没有停下脚步

弯曲的土路，向村外延伸

那些低矮的老杨树，绿色循环往复

有零星的雀巢盘踞在上面

它们的鸣叫声与炊烟应和

地面上的斋斋面花越来越少

采摘人的嬉戏声，不知去向

在松树的掩映下，墓碑随处可见

路还是这条路，泥土的味道，村庄的感觉

一条脐带上的血脉，在流淌、奔腾、超越

磨刀石

这块石头，又瘦了一大圈

面对烈日烘烤，没有出声

洪水漫过头颅的时候

它憋足地气。忍受满身的伤痛

没有把苦楚轻易说出

一把刀，在它的身上往返

发出刺骨的声响

为了锋利，可以铤而走险

为了开启愚钝之锁

也可以化为一把娴熟的钥匙

如果有来生，石头还是这块石头

刀还是这把辨别是与非的刀

土命

花朵绽放几次

庄稼被收割多少回

脚下的土地心知肚明

它不擅长炫耀

也不为家长里短，耿耿于怀

只是敞开胸襟，容纳尘世间的伤感、悲悯

每个人的命，一定是土做的

就像花儿离不开太阳，鱼儿不能缺少水塘

不同的阶层，流淌一样的血脉

无论行走到任何一个地方

无论职位高低贵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