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境况(组诗)
文/李日清(山西)
平凡之日
气候明显有了变化,寒潮接二连三压制
河水结冰,玻璃窗的面颊敷上迥异的花纹
晨曦微露,一个人的中年期迎合冷风、陡途
面对多重困境,挤压、难捱、阵痛
没有挑剔更多的理由
车流轰鸣而过,灰尘四起
我擦亮视线,挺直腰身
前行是明察之举,退却是恍惚的想象
虽说负重肩上,脚踝并没有懦弱
我游离于喧嚣、嘈杂、平庸之中,不存在妥协畏惧之说
遵循于生存、消逝的潜规则
把属于自己的每一时,每一日过得厚实、圆润一些
满足现状,膨胀只能把一切事实毁于瞬间
我在接纳欣喜的时候,同时也谅解了哀伤
风尘
有时候,闲下来一小会儿
细致推敲自己,琢磨一下周边的事情
总发现一些事物时隐时现
记忆里深浅不一的脚步暗藏几许玄机
光阴在啃噬肠胃的时候
也在汲取有限的骨髓
中年的面颊上纹路纵横
我多次伫立河边,一次又一次濯洗
沟壑更清晰,每一线条上挂满戳伤
我一天天被风干,留下枯瘦的筋骨
苍翠的藤蔓不复存在,思绪如凋零的落叶
我加速搜集过往的泪痕与汗滴
为我虚设的境况一一递减
多少次,还想跨上马匹
驰骋于辽阔的疆域
落满的风尘成为久远的伴侣
下午的火车
一声呼啸穿越山峦。群峰在侧耳聆听
车厢一节连着一节,就像一串黑色项链
闪烁着处女的光芒。车厢内的煤那么诱人
这是夜班的矿工兄弟采出的第一桶金
他们连班作业,避过断层、冒顶、水患
把一块煤小心护送到运输皮带上
汗水打湿衣衫的味道从顺风巷道传出来
他们一个班的任务已经完成
这些游动的泥鳅,骨子里不知储存有多少金属元素
一年尾声。既定的产量的表格上插满了小红旗
为了几家的灯火辉煌,他们的身高体重
与煤块、机械设备形成反差
我目送火车离去的背影
每一粒煤奔赴四面八方
它们穿越空旷的大地,只把热情纵情释放
醉酒
到了不胜酒力的时候,这次喝得乱醉
一个人躺在炕上,被三两酒
折腾的失去了分寸,现出原形
不停的在呕吐,气势汹汹
吐出风霜、雪片,夕阳的血色
我语无伦次呼唤一个人的名字
简单的三个字,黑白颠倒
窗外的寒风刺痛玻璃的皮肤
眉毛雪白,嘴唇颤栗
我极力在抓取一件衣服
那红色的围巾,不停恍惚
天旋地转,我吐得撕心裂肺
一个人的名字,魅力无限
那根系深扎在我的朝思暮想中
影子
时渐黄昏,一切皆归寂静
夜拉长与阳光的距离
风每接近一寸,地面的草丛就颤栗一丈
月光倾泻下来,暮秋的庄稼披上一件金袍
我前进一步,温暖就多一份
回过头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倏然隐匿于田野
他身上汗渍气息继续弥散
有玉米,土豆,谷子的遗传基因
他额头上的青筋暴凸
我胆怯的心思有了稳当的依靠
从此以后,遇到磕磕绊绊
我就触摸一下后脑勺,总感觉走一双厚实的手
正在驱赶凶神恶煞
仿佛一面旗帜发出明朗的指令
年迈的心情
一股寒流扯开喉咙,继续狂奔
落叶凋敝一地。枯黄,蜷曲
她拄着拐杖,清理芜杂
左手撩起蓬松的白发
望一望苍穹的空阔,几片叶子回旋在头顶
她扳一下指头,是否大雪节令迈进门槛
嘴里支支吾吾,那个老头已走了三个年头了吧
她翻过一页日历
自己的生辰八字没有了影踪
吆唤孩子们的名字,有时搞错位置
她喜欢这些子孙,大襟内的糖块保持原有的温度
平时穿的衣服很传统,叶子是叶子,根系是根系
压在衣柜里的那几件,不时取出来看看
生怕时间太久发霉。整整齐齐放在里面,很耐端详
孩子们出门在外,总要打听去的地方、时间、内容
已经司空见惯。这和她前半生乐善好施脱不了干系
如今,确实苍老了许多
落叶纷飞中,她理顺一下衣角
回归扳指头的模样
交换
风雨不均匀的时候,是一件很纠结的事情
这成片的庄稼正在扬花抽穗
天空空的有些恐惧。温度继续走高
植被在蒸笼里,忍受煎熬
这样的场面,有再多的金子也换不回雨滴的润湿
心急如焚的人们,翘首期盼
他们不分白天、黑夜在值班
白花花的化肥已经撒入垄沟
雨滴就像刚要迈出闺门的女子
掩面含羞。人们的汗水从两颊、脊背滑落
根须上面的第一层叶片开始蜷曲,泛黄
稍不留神就会凋敝。所有的目光焦灼,烦心
机井里面的水清澈、凉爽
如同一个马拉松运动员在奔跑、追逐
茎秆的脆响发生在午夜
它们不停吮吸生命的活头源水
刚吐穗的花粉落在水里
落在赶水人的肩膀、头发、嘴唇
味道浓郁,纯正,在田地间挥洒情愫
当然,付出与回报属于等同关系
这个法则不会改变,也永远不可轻易打破
每一个因果,都遵循于规矩、律条
就像每一粒种子,有了善待才能结出硕果
抑或人心比心,实诚永远大过于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