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刻或遗忘（组诗）

铭刻或遗忘（组诗）

文/李日清

四月的早晨

阳光打开窗户

大地披上柔软的睡衣

植物们被贴上一层金箔

花朵轻巧、温婉

细碎的花瓣，招惹过往的眼神

丁香花就这样舒缓

像河水的波纹，透彻、温静

她不可估量的阵容

让人们痴迷，产生联想

从来不分白天和黑夜

她的香色抵御夜的漫长、孤独

放逐高傲、自私

融化苍白、肤浅

我极力享受四月的亲切

这种魔力牵引我的神经

我有发芽的意愿

想加入她们规矩的群体

穿上和她们一样的衣衫

在烂漫的春天里潇洒走秀

把温暖留下

夕阳把山脊压得通红

羊群移动着不紧不慢的脚步

靠近村庄。一天即要翻过

那个拾掇柴禾的老人

把一根根干枯的树枝整理妥当

趁着余晖，他一瘸一拐

试探路面的凸凹

田野空空，酷似干瘪的乳房

起风的时候，衰败的叶片就地打旋

雪还没有融尽，树木呜呜作响

他定了一下神，白发与脸颊粘连在一起

炊烟升起。屋内的火苗在灶台上闪烁

由红至蓝，由浅入深

柴禾与米粥又一次相遇

其中的感觉只有它们心知肚明

这个屋内有了开春的味道

我多想留住这铭刻的记忆

多想触摸干裂的柴禾

搀起老人枯瘦的手臂

一起把温暖存储在漫长的寒冬里

旧信笺

偶尔拉开抽屉

与一封信面面相觑

开头的部分，贴切、入木三分

巨大的磁场，我被就擒

里面的情节，不敢咀嚼

目光里噙着泪水，打湿方格纸的弥贵

一场雪，色调让人惊诧

心境纯净，涟漪眩晕

最后的落款，看不到应有后的风景

太阳出来，整个故事现出汪洋

春天的夜晚

风开始疯癫起来

不时说着胡话，夜并不安宁

屋内不停的咳嗽声

像谈乱的琴弦，让人捉摸不透

各类药片安防在床前

守护着夜的安静

长久存于暗疾的人

从来不愿意过早累垮身躯

还想把燕子的叮嘱

装在胸襟里。看它们空中舞蹈的样子

种子发芽，骨缝中的蛀虫啃噬她的衰弱

她扶了扶灯光下的身影

想做一次矫正

甚至在阳光下茁壮一回

除法

对于数字，我一直陷于敏感

有时我像一个愚钝之人

分不清答案的对与错

更多时候，尽量规避阴暗、私欲的情调

所以经常打着算盘，拔撩那些圆滑的珠子

让有知大过于无知

让明亮的光线遮蔽过往的黑漆

消除晦暗的部分，在一条清澈的河流中

明澈自己的面孔，不再混淆视听

长成一株茁壮的大树是一件最切当的事情

面对苍穹心怀高远，扎根大地志在四方

我想长出一对坚硬的羽翼

迎着风雨，倾听闪电的狂想曲

两只鸟

这会儿，阳光正好

枝头上的叶片舒缓、光亮

花瓣次第打开

一只鸟从底下的指头蹦跳至另一个指头

上面的一只鸟脊背上落满花粉

有节奏的鸣叫声，在树上回旋

她们呆在一块时间不算太长

但彼此的情感已被一抹春光疏通

一场初恋，馈赠季节时尚的厚礼

溪水流淌，她们洗漱羽翼

倒映出的羞红

惊动了几声蛙鸣

给杏花

婚期已到

蜜蜂编制礼裙

燕子戏水，啄下第一丝春泥

青杨树打开绿伞

蚁群琢磨一场盛宴

杏花灼灼

花蕊倾吐芬芳

忍耐整个冬季的寒冽

积蓄点滴的情致、能量

谋划一场翘首期盼的爱情

从头到脚，被春风一次次刷新

溪水是一面镜子

倒影出大自然的美好、舒坦

甜蜜的情节，总是漫长、牵动心魄

这些花朵们，释放出的磁场足够让人动容

跑马梁

历史的烽烟，已经随风雨远去

成群的马匹累到在唐宋疆域

遍野的松子、松果、松塔替它们传宗接代

层峦叠嶂的山峦上，松种自然成林

那些啃骨头的群蚁

日夜兼程，用心血于骨头

兑换成不着边际的绿色绸缎

枯槁的骨架，披上锦绣

流淌的山泉，仿佛一条玉带

围绕在山涧、沟壑

一匹马倒下

另一匹马嘶鸣而至

山脉间的孤独、荒芜

被蓝天、云层、鸟鸣连根拔起

杂念、吵闹、私欲荡然无存

跑马梁上神谕的印痕

再次佐证了他们的高大、不屈

每一个朴素的目光里蕴涵饱满的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