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淅沥沥地下。
“已经是湖滨小区被隔离的第三天了吧。”“烧饼”大嫂一边心不在焉地扫着自家院子,一边想。
“烧饼”大嫂是个卖烧饼的女人,只因为她做的烧饼特别好吃,人们都不问她的真名,都叫她“烧饼”大嫂。她干这个买卖已经有十来年了,凭着这个烧饼吊炉,她供儿子上完了农校大专班,还盖了五间新房。
她的烧饼摊旁,原来还有一个烙菜饼的摊子,她的主人是个下岗女工。那是去年刚过正月十五吧,“烧饼”大嫂一出摊,意外地发现旁边多了一个卖菜饼的女人。“烧饼”大嫂本能地意识到自己的买卖要受冲击,心里腻歪透了。
同行是冤家。自从那个女人来了后,烧饼大嫂一句话也没主动和她说过,倒是那个女人老是上赶着找她,今天问问炉子怎么火不旺啦,明天又找她换个零钱啦。慢慢地,烧饼大嫂知道了,那个女人是个下岗工,丈夫车祸死了,孩子正在上初三,还有一个每天都离不开药的婆婆。“这人也真够命苦的。”烧饼大嫂嘴上不说,心里也有点软软的,酸酸的。
春天渐渐来了,吃烧饼的人象往年这时候一样越来越少,得想个法子。烧饼大嫂忽然发现自己的烧饼炉子和旁边的菜饼炉子差不多,烧饼和菜饼用的原料、配料都差不多,而且天越热,人们越懒得做饭,买菜饼的人就越多,那个女人有时候还真忙不过来。
"对,我也卖菜饼"。
想到就干。“烧饼”大嫂第二天就多带了一袋面,也带上了一些韭菜、甜菜、鸡蛋等。烙一些烧饼后,就赶紧和面做菜饼卖。果然,这一天的进账就比以前多了不少。渐渐地,下岗女工的菜饼卖不了了。因为毕竟烧饼大嫂干了这么多年,熟客多,谁不看一下老面子呢。烧饼大嫂又象以前一样快活地忙了起来,全然没注意一旁下岗女工的愁眉不展的面孔。
可是这样的日子几乎没持续几天。新冠肺炎的汹汹来势就让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更甭说买东西吃,出摊做买卖的也越来越少,有时碰见一两个熟客,她赶紧招呼,人家却笑着摇摇头就走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办?烧饼大嫂心里一天比一天慌。
这天早晨,烧饼大嫂守了半天,也不见下岗女工出来。烧饼大嫂瞅瞅旁边的位置,不屑地撇撇嘴。
一会儿,城管的人过来说,从今天开始,街上不让摆摊了,什么时候让出来,什么时候再通知。
“知道吗?新冠肺炎到咱们这了,湖滨小区前天来过一个次密接触者,今天整个小区都隔离了。” 恰好路过的一个熟客告诉她。
湖滨小区?不就是那个下岗女工住的地方吗?怪不得她今天没出来。
从那以后,烧饼大嫂就只好每天在家里做些家务,其实她哪有心思呐?开始是为自己愁,干了多么多年,除了过年,她还从没这样歇过。心里慌啊。可过了几天,她又开始为下岗女工愁起来。唉,这下,她挣不来钱,拿什么给孩子交学费,拿什么给婆婆买药呢?都怪自己,当初怎么死乞白赖地和人家争饭吃呢?
烧饼大嫂很自责。
"说不定这几天她正愁得掉泪呢"?烧饼大嫂有些内疚。
雨还在下。大家都在盼望着雨过天晴。
难熬的二十多天终于过去了。街上解禁的第一天,“烧饼”大嫂就着急地推着炉子出来了。
下岗女工也早来了,烧饼大嫂发现她比原先更瘦了,脸色也比以前更差。
"都是愁的。”烧饼大嫂想着,心里又酸酸的。
“大妹子,这些日子你没来,我挣了300块,你先拿着用吧。明天我就教你学做烧饼吧。”说着,烧饼大嫂从衣袋里掏出一卷钞票,不容分说塞到下岗女工手里。
“大姐……”下岗女工眼泪唰唰地流下来。
“别哭别哭,以后有难处你就说话……”扶着下岗女工瘦弱的肩膀,烧饼大嫂也直想哭。
这时,烧饼大嫂的儿子急匆匆地赶来,着急地说:“妈,抽屉里买化肥的300块钱不见了……”
烧饼大嫂没有理会儿子的追问。慢无精心地说:疫情当前,钱还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