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四记

                   张明泉

母亲河

村南三里有条河

名为大阳河

河里生长石头

也生长鱼虾和青蛙

河边有一村

名叫敬圣村

意为尊敬圣贤之村

敬圣村在大阳河北岸

大阳在南岸

是临汾东南重镇之一

16岁那年冬天

在镇上  我卖过莲菜

就是这条河

从东向西流

一路奔向汾河

它是我的母亲河

是生我养我的河

也是我生命中的第一条河

就是这条河

绿的柳、青的石、黄的沙

描绘我童年彩色的梦

淌过我少年痴情的爱

就是这条河

河里生长石头

春雪

有人在雪夜归来

门吱吱呀呀的响

母亲失眠了

那是父亲的脚步声震碎了她的梦

有人在雪夜归来

雪地银光闪烁

父亲也失眠了

那是母亲的织布声敲醒了他的梦

又见二月

雪人还没有融化

柳条就绿了

说好的，你二月里来

梅花还没有谢

暗香依旧

说好的，你来了，暗香依旧

又见二月

话在嘴边，船在渡口

说好的，你来了，渡口的花儿就开了

从前

从前，蜗牛爬在玻璃窗上

一天又一天的爬，还是没有爬出那扇潮湿的窗

从前，河流也安静，河边的柳条

如邻家妹妹的长发，羞涩地垂向水面

从前，土地也憨厚，十月播下麦种

冬无雪，春少雨，可还是给予农家以收成

从前，向日葵花开满山坡，大地披锦绣

妈妈用碎花布缝的小书包，装满希冀

从前，父亲扛着麦捆行走在田埂上

他的身影被月光拉的很长很长

从前，从南窑跑到供销社买一斤粗盐

一家人就可以吃两个月

从前，劳作了一年的母亲拎着油壶

排在长队的后面分油，从早晨排到晌午

“亏户不能分油！”队长大声吼

母亲眼含热泪，牵我的手

一语不发的朝家走

从前，坐在故乡的窑洞顶上，看日出日落

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童年的梦想，都破碎了，在黄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