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于坚在徐闻

诗人于坚在徐闻

谭科琦

著名诗人于坚从云南来到他梦里梦外都未到过的一个地方——徐闻。

从琼州海峡一片碧蓝的大海中走出，于坚老师说，我是不是来到了南美洲了。要不是诗人黄礼孩的旁白，我以为是于坚老师坐船晕了头，说错了地方。“徐闻很美，我看到了古铜色。”于老师补充了一句。这时，我明白了：于坚老师是自然主义者。他这次来徐闻就是为了见证“大海重新开始”——试图用诗歌唤回大海的原初。

刚进入夏季，徐闻刚烈而直爽，古铜色的土地瓜果遍野，生命翠绿，原生态的气候与现代化的气息，相互映衬，和谐共生。从新港码头到徐闻开放大学不足三十分钟的车程，已让于坚老师有足够的体验。“我爱徐闻！”在喝茶聊天中，于老师说了第三句话。

的确，夏季里的徐闻，白天不愿离去，夜晚不好意思降临，都六点多了，夕阳还在登云塔傍玩耍。此时此刻，诗人于坚就在登云塔下。“他触摸了先贤的脸庞／塔上四百年的光阴／一时就苏醒过来／风铃，在夕阳下神秘地回响”（李明刚《陪于坚老师逛老街》）。这是一个历史性的相逢与会话。夕阳，古塔，诗人融为一体，成为徐闻这座小城的又一个瑰丽的文化瞬间！

坐落海滨的徐闻小城是一个不夜城，夜宿其中既有情趣又有韵味，就算是只住上一晚也会拥有满满的故事。于坚老师不喜欢闹市，第一个夜晚便选择远离城区东边的菠萝的海民宿——菠萝公社。车子从县城出发，穿越一条深深的黑暗，经过一个唱响雷歌的村子。于坚老师头次听到雷歌，虽然听不懂，但觉得那歌声好像是来自一个古老的部落。他细细地听着仿佛进入一种原始的状态。菠萝公社是本土艺术家构建的一个富有地方色彩和音乐基调的民宿，位居菠萝的海偏东的田洋村旁一个高挑的大土墩上，晚上颇具风景。今夜是初月，静谧而朦胧，萤火虫带着菠萝的梦想与星星对话。此时，于老师也走进景色，站在天台上，裸着上身，凝视着整个菠萝的海。透过夜幕，于坚老师肌肤上浓重的古铜色慢慢地流入了这片红土地之中。这时，我似乎看到了一种隐秘的辽阔与神秘的深邃。

于坚老师喜欢大海，他第二个晚上就选择住在南极村。南极村位于雷州半岛最南端的角尾乡。那里有许多自然生成的奇丽景观，诸如：海底珊瑚、合水线、夕阳晚照等，不仅是一个地标性的地方，而且更是一个观光休闲的好去处。于老师住在一个叫“望角海居”的民宿。望角海居面朝北部湾，海面开阔平静，晚霞变幻莫测，云彩绚丽多姿。

傍晚七点左右，我们驱车赶到那里。刚下车，黄礼孩诗人便大声喊道：老于！老于——听不见于老师的回应，我们走下海滩。抬头一看，不远处于老师在埋头拍照。太阳的余晖暖暖地照耀在他光禿的头上，时不时滑动出一缕光线，有如他的诗歌清亮的，蔚蓝的。于坚老师酷爱大海，他想把大海娶回去抑或干脆嫁给大海。你看，于坚老师已把一身铜色交给晚霞，交给大海，交给天空……于坚老师说，他要把他现在拍摄的海的照片发到全世界去，让徐闻的大海天下闻！

徐闻的美食，数不胜数。吃在徐闻，名副其实。大凡来徐闻的人都喜欢吃徐闻的海鲜，吃徐闻的本地鸡，吃徐闻的本地羊。于坚老师特别例外，以上所列他似乎不感兴趣。我注意到他喜欢喝汤。他说这里的汤来自大海，喝了很甜、美滋滋的。汤者水也。诗人于坚以汤为美食以养诗心，俢诗性，炼诗志。他的诗都是从大地里长出来的庄稼，能供养生命。

于坚老师睿智、博学、平易、寡言。2021年5月18日，徐闻开放大学举办了一场“一道光芒从南方的海掠过——著名诗人于坚海洋诗歌分享会”。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诗歌对话。说它别开生面，其中一点是于老师提议主持人用本地话（雷州话）说话。黄礼孩用普通话给于坚老师翻译。雷州话与普通话交相辉映，妙趣横生，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缘何要用雷州话来主持分享会？这或许是于坚老师那天晚上无意中听到雷歌，陌生感中，雷话在于坚老师的心里产生了一种魅力了吧。当然这是我的揣测，其中缘由来自于坚老师深层的用意。对话中，于老师说，“写作是守护语言的”“通过语言，通过故乡，来感受到生命的力量”“语言是可以穿越时空的，也可以铸就诗人空间，比如：李白的空间，杜甫的空间”“诗是语言的产品，只有诗语言才能拯救你，语言是我们安心立命的地方”。于坚老师这番话让我们懂得了如何用诗歌来保护好自己的语言。作为诗歌创作者，我们也将不遗余力地以语言来铸造自己个人的诗歌空间。

汤显祖离开徐闻时写了《徐闻留别贵生书院》一诗：天地孰为贵，乾坤只此生。海波终日鼓，谁悉贵生情？这是汤翁对徐闻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于坚老师在徐闻虽然逗留时间不长，只有两三天，但他对徐闻的感受情有独钟。他落脚新港码头，讲学于徐闻开放大学，拜谒了登云塔，走访了铁打街，东至菠萝的海，西达南极村，欣赏了雷歌，观光了晚霞。他的脸庞就是红土地的脸庞。他的眼睛就是大海的眼睛。他在徐闻找到了他喜欢的两种颜色，一种是古铜色，一种是灰色。他说他非常喜欢徐闻，即便现在有更多城市让他选择，他还是选择徐闻。他说：“诗歌给这片土地带来了光明和希望”。于坚老师下榻的第一个晚上就写下了《徐闻》一诗:“徐闻／就是渐渐地徐徐地像风那样／长出耳朵和汗珠”“他们于黑夜里坐在乡村的广场上听雷剧／将皇帝和他的妃子带到村庄的打谷场上” “我听见那只老虎叼看菠萝走过半岛／渐渐我看出这个岛的土地是红色的并且平坦／那些密布尖刺的菠萝／深邃的乳房渐渐长大／成为秘密／于是我睡去”

可以看出，诗句的字里行间表达了于坚老师对徐闻的历史、文化、传统、习俗的浓厚兴趣与深深的眷恋，对徐闻老百姓淳朴、勤劳的民风赞誉有加。

2021年5月27日《湛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