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的雪花，砸我满头白发

         高志军

我在齐齐哈尔，等你回家

在小寒抵达大寒之前

一场暴雪，彻底沦陷

北疆的烟囱和羽毛

北风那个吹

雪花那个飘

砸我，满头白发

从小到大

我都以麻雀为邻

婚者喜鹊，丧日乌鸦

不管世界多大

不管道路多远

不忘早还家

岁月的篱笆墙上

趴满，藤状的喇叭花

食灌浆的谷粒

填饱鸟喙

枕红绸的房梁

梦游天下

叼云朵和草叶，絮窝

田园稼穑，黑土冻土

肥沃，攥一手油花

跳下马背，渔猎文化

折叠，非遗书架

珍藏入匣

农耕年华，大豆抑或高粱

颗粒归仓

春种秋收夏锄冬藏

种豆得豆，榨干大豆油

种瓜得瓜，爽透心肝肺

鬓插映山红的王婆

蹲，北大仓的门口

自卖，不知自夸

齐齐哈尔，达斡尔人家

扎恩达勒，洒满江河水

在有冰的地方

在镶嵌红宝石的岸边

熬，一顿野生的柳蒿芽

苦味的，叫爸爸

飘香的，叫妈妈

丹顶鹤，世代南来北往

扎龙的水源，蒹葭夏苍苍

白露秋为霜

孵化，红彤彤的太阳

老卜奎，清代流人的驿站

种植，北大荒满眼的龙沙

从木城到土城到砖石城

齐齐哈尔，土著牧场

达斡尔人的勒勒车

蹚过黑龙江的惊涛骇浪

南迁，第二故乡

扎根，炊烟村落和子孙

撂荒的边塞诗句，吐芽抽穗

流人的平仄格律

草木膏药，疗伤

南飞雁，秋水长天一色

对对排成行

逃荒，日冷月凉

滚滚寒流，铁蹄南下

雪花，轰轰烈烈开满天堂

大江小河，北方哮喘的陀螺

被风，抽打得滚烫

我在齐齐哈尔，等你回家

脸，冻成红苹果

手，僵成紫茄子

凿冰取鱼，冰层下面

冬网，打捞春江水暖

围一堆篝火，海碗碰响星光

北大仓酒烈，入口入胃

回暖，瑟缩的胆量

舌尖上的烧烤

溢香，远方的梦想

20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