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蒙古老马

    高志军

这个冬天，雪大

一场场寒潮南下

家里的这匹老马，可能

熬不到雪化

蒙古包外。囤尖

干马粪堆

云朵和乌鸦，蹲守

夜色煮沸，耐风寒的奶茶

山脚，疯长狼毒花

熬冬的红柳

推迟，初春发芽

栓马桩，解冻

红唇，啃咬白牙

春天转场的时候

放生，垂垂老矣的枣红马

以石为敖包，有神驻扎

长生天，为此为大

酒歌，洒满草木和天涯

太阳暖巢，孵化

格桑花

雕花的马鞍，仰天的山脊

早晨，一马平川

黄昏，汗血宝马

圈马的栅栏。套马杆

套，一匹神马

禁止，骑乘

抑或，宰杀

吉祥老马。披挂云霞

放生自然界。如鸟

放牧天空

如鱼，潜游江河水

日月，灌浆草木

放生，神马

风暴扬鬃

揪住，死神的尾巴踢踏

最后的血肉

喂养，狼娃

捜索，草场和山坳

把老马的头骨和四蹄

捧回家

供放，不染尘的高处

在自然中，默默死去

天堂上，卸甲

暖雪，从天而降

地平线，飞驰而来的小马

响鼻嘶鸣，额吉老马

牧马人，满脸泪花

202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