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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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志军
照片一，饥饿的女孩
一一获1994年普利策新闻奖
食腐的秃鹰
贪婪
锐眼。死咬
饿成皮包骨的女孩
最后气喘
等待。下一秒的
野餐
腐肉的气息
扑面而来。人类灵魂的油水
瞬间榨干
由近及近
砸下来的光线
灼伤，全世界充血阵痛的
肉眼
南非摄影师凯文·卡特
这幅照片。晾晒脸瘫
迸溅，非洲大陆
满脸猩红的病变
拍照的事业
灾难深重
打脸
长焦镜头
成了一把夺命剑
小女孩。在鹰喙下
命悬一线
人间罪愆
凯文。因此在抑郁症里
心虚沦陷
最后自杀。留下广角镜
大面积，啃食
悲天悯人的
慈
善
照片二，手
题记：获1982年世界新闻摄影大赛奖
云，裹挟风
雨，哭个透
烈日下的乌干达，暴晒
人类的原罪
残忍的聚焦
这只儿童的手
灾难下的活体标本
摄像头，锐器
阵痛，饱食终日的胃口
非洲的炊烟。缺油少盐
骨瘦如柴
风干
黑与白。在掌上掐架
肥和瘦。在心尖扭打
发育的年龄
衰老成满山遍野的
枯藤
上帝之手
在人和猩猩之间，抽筋
西方传教士，悬挂的
十字架
捂不热。返祖的手
饥荒，抢食
鸟嘴里，最后的谷穗
非洲孩儿，伸手不见五指
像炭黑的闪电
一把抓伤，人类吐蕊的花
照片三，《奥马伊拉的痛楚》
获1986年世界新闻摄影大赛奖
小女孩，濒临
生命垂危之际
泡肿的双手
被泥石流的火舌
吮干冰凉的血色
渐趋，散光的瞳孔
耗尽，攀爬的暖意
60小时的掩埋期
嫩丫，本能挣扎的生机
遗留，最后的眼光
蜇痛全人类
哥伦比亚。鲁伊斯火山
喷发
蟒蛇状的泥石流
一口吞咽，阿麦罗镇
活蹦乱跳的
烟火味儿
摄影记者，富兰克·福尼尔
打捞，奄奄一息的
奥马伊拉小姑娘
泥沙。掩埋三天的心跳
衰竭，最后的活力
死神纷至沓来。长喙
叼走，12岁的花朵
还有，那双泊满泉水的瞳孔
照片四，《不再醒来》
阿门，一张照片
撬开，欧罗巴
拒绝难民的锈锁
抑或，天门
愿天堂长满祥云。阿门
溺水的小小难民
呛地的脸面。揪痛
良心的石榴裙
抑或，遮阳伞
趴在死亡沙滩上。暴晒
成群结队的海鸟，翻飞
蓝色的地中海
打翻五脏六腹的海浪
吻，开始冰冷的花冠
眼睛，不再睁开
疼痛，也不再醒来
阿门，阿门
他和家人
被点燃家园的战火，灼烧
从叙利亚出发。偷渡
盛产古神话的希腊
沉船。鲸吞全家的生死湾
唯一存活的爸爸
红肿的眼球，滴血
灾难片
这张照片。大流量
碾压全世界的云空间
唤醒，人间麻辣味儿的良知
欧罗巴，在上
以真善美为邻居
与蜂拥而至的绿色生灵
和平共处。阿门
照片五，《相差半厘米的抚摸》
多想抱抱你。我的孩儿
多想，和你在一起
廝守日月
为躲避大街小巷
窥视的战火
为人夫为人父的男人
咬牙，把妻儿
送上发动的汽车
母子，大眼瞪小眼
来不及打量祖辈留下来的
萨拉热窝
语言彻底贫血。伸出手
隔车窗，抚摩
最后的泪花
南斯拉夫。解体
扭打成一团
欧洲。最大的火药桶
被各方势力。引爆
人人是端枪戴盔的瓦尔特
为土地而战
为民族而战
羔羊状的民众
蹚过不断绞杀的炮火
做鸟兽散
像这位丈夫，抑或父亲
诀别。一窗之隔的妻儿
半厘米抚摩的掌心
被蜇咬得生疼
手心，开始冰凉
噩梦。火药味儿滚烫
照片六，《博帕尔的控诉》
获1985年世界新闻摄影大赛奖
这双眼睛。死不瞑目
让全世界的灵与血，沦陷
持续的心绞痛
惨不忍睹
被死神踩踏的曈仁
还没咽下温存的光明
仿佛留痕的嘴唇，残留
谜样的痛楚
摄影记者的心，被雷轰
世界级大赛评委的眼，被烫伤
全世界蔚蓝色的梦，被秒杀
印度中部城市。博帕尔
一家农药厂
毒气泄漏
酿成，死亡大灾难
摄影记者
帕布劳·巴塞洛缪
拍下罪恶感超重的照片
获世界级大奖
在人类的心尖，不断引发
余震
照片七，《悲伤的寡妇》
用手剜出。腐尸和白骨
手，早己血肉模糊
越战中。顺化的妇女
用手抚摩丈夫的尸体
眼里，下一场冰雹
碎片。砸伤酷热的天气
抑或蝼蚁
反人类的屠杀
成百上千的人
捆绑。黑暗和阴谋
押送乡下杀戮
偷偷掩埋
镰状的月，躲在乌云后面
瑟缩发抖
偷窥的星星，被血腥的子弹
射杀，发芽的眼晴
摧毁掩体的越战照片
拉里·伯罗斯
1962年，来到越南
最后的结局
也在异国他乡，遗骨
起初。他狂热从军
炫酷武力，干预越南内战
战争绞肉机，长线轰鸣
梦魇醒来的早晨
他把忏悔的麦芒
楔在《生活》杂志上
溅全世界，一脸血迹
在阳光。暴晒
照片八，《苦难》
获1995年世界新闻摄影大赛奖
索马里妇女
抱着她饿死的孩子
走向肥沃的坟墓
一场失控的饥荒
把孩子，纷纷归还给土地
庄严的行位
土地包裹人间所有的冷暖
抑或，悲喜
乌鸦、枯藤和哭诉搅拌的
生死气息。在田野弥漫
敬畏抑或撕咬。从内心
坚实出发
贴脸。死亡的肃杀
因为饥荒
变得富有悲剧性礼葬
吞咽。丛生冰冷的逆光
一息尚存的花瓣
为上苍滴香
照片九，《哺乳的母亲》
娘俩，就这样
瘦骨嶙峋活着
活下来
挤不出的乳汁
让全世界的灵魂
嗷嗷待哺
婴儿的舌头，揪住
妈妈搾干瘪的乳头
吮吸
非洲的饥荒。一遍遍
犁耕。生死的瘠土薄田
一亩三分地
灾难，接二连三
叫不期而至
吞噬
苍天慈母的日月
上帝大广角。谁来喂饱
这片漆黑的土地
照片十，《母亲的悲伤》
一一获1984年世界新闻摄影大赛奖
五个熟睡的孩子
活埋。瓦砾
土耳其东部，发生
里氏7.1级的强震
人间一大悲剧
地震正在进行时
厄泽尔太太。和她的丈夫一起
晨起挤牛奶
谢天谢地
抻腰站立
回头之间，屋倒人死
5个丧生的孩子
被从瓦砾堆中，抠出
在父母面前，陈列
尚温的尸体
永别的瞬间，定格在
永远抹泪的焦距
丧子之痛。孩子的妈妈
手指尖，揳入丈夫的骨肉
支撑，瘫塌的噩梦
身后的背景，堆积
残垣断壁
灾难。远远不止
他们一家人的
残酷往事
照片十一，《父亲的悲哀》
获1966年普利策新闻奖
一张越战照片。至今
还在向世界，诉说心虚
军车。撞死我的儿子
找谁。发丧
可怜兮兮的父亲
抱着被轧死的孩子
对路过的卡车士兵
无助地哭诉
投石。不问深浅
站在地上的人
神情悲伤
跟一个下士，窃窃私语
下士，无可奈动的动作
让车上士兵探出头来
眼睛，群盲状扫射
毫无厘头的罪过
照片十二，《苍蝇的盛宴》
濒临，死亡的身体
变成一大群苍蝇的
食品器皿
埃塞俄比亚
难民营里的孩子
饥饿虚脱。再也无力起身
觅食，填空肚皮
逃荒。举国流亡成难民
成片成片的地窝棚
挤满，干渴至死的眼睛
屈指可数的米粒汤
黑天白夜，熬煎
方能，灌几口饥肠辘辘
饮水成牲槽
药品和口粮一起，绝产
小孩和老人
以死神为近邻
嘴巴咽光
树叶、根茎和昆虫
唯一留下苍蝇
啃食。腐烂的尸体
恶臭枯干的活死人
腥臭的嗡嗡声
全天候，轰炸
肥头大耳的世界
富贵病，油腻
闭目塞听
非洲大陆，草叶上的
凄风苦雨
2020，5，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