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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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志军
自从 麦子
被抑郁卧轨的海子 搂进诗里
公开 亲吻
麦穗 突然蹿红起来 一下子
秋天 忙着发愁 发烧的诗人
在麦地里
跟 准备过冬的鸟儿 争食
从没有种过地的手
把胭脂 当农家肥
把墨水浸透的月牙 当镰刀
收割 泥土味儿
像西餐厅的刀叉 优雅
切片 面包和八成熟的牛肉
让诗千篇一律 接地气
一辈子 站在农业深处的舅舅
口头禅 就是瘪东西
鸡鸭鹅狗 满院子 撒欢
都得喂粮食 粮袋子一样丰腴的女人
是过日子的漏斗
麦子 在粮仓里 跟老鼠 掐架
心 才能填满底
嘴里 还自言自语
冬天下雪 麻雀 找不到食吃
还不得撒几把米
只问天气 不问运气
种地的舅舅 养活了两个男孩 六个女娃
发财致富 跟他没有关系
都是邻居家的故事
勤俭持家 跟七大姑八大姨
磕 最香的瓜子
秋天 农家院
麦穗子 早已 累弯了腰
楼几筐 树叶子 热炕
被窝里的诗情画意 扯犊子
腰酸腿疼 星星 在窗外点灯
满屋子 鼾声飘香
睡觉 才是天大的农家事
表弟 长大成人
娶妻 生子
子承父业 接手 责任田和宅基地
拥挤的城市 叫人喘不过气
蜂房一样的小区
没有萝卜白菜和粮食
首先 饿死的 是爱显摆的阔气
黄花成片 蜜蜂成群的田园
埋骨 祖辈骸骨和金黄的记忆
在地里 刨食
饭碗 就不会掉底
土掉渣的老话里
粮食酒味儿 扑鼻
祈雨 是农村最不可亵渎的仪式
老人孩子和妇女 在村里
跪膝 瓢泼的水
是对人心的沐浴礼
跟梦中灌浆的麦穗 对话
就像 跟泥草香的情人 私语
城市 油腻化的脸面
把千百年的犁具
荒芜 在时代的脑后
经济作物 碾压麦穗和水稻的时候
活着 都种粮食吃的舅舅
一直到死
都咬住 春华秋实的死理
那是他 在生命里 淘金子
从今以后
丰收节 在秋天订单
在霜从今夜白的时候
在月是故乡明的仲秋
无论丰收 还是歉收 都得敲锣打鼓
过五谷丰登的日子
让中国的饭碗 装满中国的粮食
麦穗 依然是攻陷城市的火力
在国徽里 占据 碉堡的位置
汗滴禾下土 是酒杯灌溉的农家诗
舅舅收割的麦芒 依然锋利
扎伤 岁月 退化的手指
爱憎分明的麦子 很固执
在我 滴落的血滴里
种植 幽居乡下的诗意
叫返璞归真的情感
从生 抵达 死
2018,1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