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 故乡梅里斯

     高志军

给我一匹马 请在马背上

颠簸 一辈子的舅舅

在马群中 精挑细选

一匹最棒的千里驹

天地苍茫 我一马当先走故乡

趁着 开江跑冰排的时刻

趁着 太阳渐行渐暖的时刻

趁着 犁铧还在抻懒腰的时刻

趁着 草木还在懵懂春潮的时刻

带上 填饱肚皮的干粮

还有 越酿越烈越酿越香的粮食酒 上路

当然 还要把母语当作小学课程 温习

一千次 挂在嘴边上

这样 就敢问路在何方

让我 做一次走马故乡的骑手

用最原始的方式 回归故乡

迎着朝阳 奔驰踏着晚霞 归去

抚平 我和草原的约定和创伤

闯进 狼群和炊烟共生共享的原生态

走马 故乡梅里斯我心中的那片天堂

让乡愁 彻底沐浴还挂冰碴的阳光

用最天然的方式 走访

生我养我的村庄 息壤和牛羊

让记忆中的茅草房 敞开

用柳条编织的春天的大门 牵马过来

像当年爷爷 忙着饮马喂草

还不忘 端上解渴的酸牛奶

鸡鸭鹅狗迎接出门 陌生的那条大黄狗

汪汪几声 就开始晃动尾巴

温暖 直扑我的胸膛

凋零的先人 生龙活虎来到我身旁

端坐南北大炕 和我拉家常

奶奶的长眼袋 真呛

姥姥的老棋牌 铿锵

左邻右舍的乡亲 闻讯而来

也像桃花源里的人们

便邀还家 皆出酒食不走样

鸡犬相闻 家家亲密走动 来往

这就是达斡尔村庄的真实景象

这也是我首站 抵达的

令我一生魂牵梦绕的地方

现在行政区划 叫莽格吐乡

我的四胞弟小刚 还固守血脉家乡

以齐查公路 齐甘公路齐龙公路的交汇点

为原点和出发点 向东西南北放射性的方向

策马 奔腾天空 有雄鹰飞翔

耳畔 聆听百灵歌唱成片成片的黑土地

还在冰雪下沉睡 我的声声马蹄

可是被季节唤醒的心脏 叮咚作响

梅里斯 早已发展成一个农业区

不临江的乡镇共和 哈力 达呼店 瑞廷

大多数都是 山东闯关东的难民后裔

开垦的 第二故乡

他们 带来了种植的种子农耕技术

还有汉文化的隐忍和扎根的力量

梅里斯 大豆高粱满山遍野生长

北移 栽种的水稻也像江南一样成长

东北大米 就是香

当年饥饿的日本鬼子 端枪扛炮 窜进我家乡

每一根田垄 都是日籍移民

垂涎开拓的诗行 妈妈至今喝酒的时候

老给儿孙讲课 日本人是鬼霸王

安倍 就是死鬼投胎的模样

逐水草而居的莽格吐 雅尔塞 梅里斯

是三百年前 达斡尔的南迁先人

垒起来的村庄 出门就是小河大江

渔猎 农耕牧牛羊

嫩江 被达斡尔人称为 母亲的江

奔腾不息 源远流长

全国达斡尔首区 嫩江第一锅

高高在上 煮沸春光乡情 鲤鱼汤

冬网 打捞金鳞银翅让扎恩达勒洒满江

梅里斯 母语有冰的地方

这是达斡尔人 三百年前

南迁嫩江 慧眼发现的天然息壤

水草丰美 无瘴气戾气和瘟疫

嫩江 一江牵恋阿伦河 音河

让梅里斯 进化成水天泽国

北榄 哈拉海闭流湿地

是支撑 黑土地的强大肾脏

芦苇塘 满眼飞翔的翅膀

这是篝火宜居 飞禽走兽为食为衣为神的地方

这是袅袅炊烟 与大自然相得益彰的地方

这是仙鹤北飞 年年送来吉祥的地方

这是歌舞升平 把苦木勒咀嚼成春天节日的地方

这是把放冰排 当作放木排斗志昂扬的地方

这是把子孙 当作牛羊喂养膘肥体壮的地方

这是把校园 当作草原放牧未来和希望的地方

这是把马背上的雕像 当作敖包顶礼膜拜的地方

这是把香喷喷的黄花 当作秋天的新娘子疼爱的地方

这是把人间友情 用海碗的深浅豪爽度量的地方

这是心无芥蒂 永远把坦荡当作挡风墙的地方

这是南迁西征 也把苦难坎坷当作财富和音乐讴歌的地方

这是感恩戴德 把新时代打扮成花园乐园家园的地方

梅里斯 有冰的地方

也是太阳 升起温暖和光明的地方

也是嫩江 承载波浪和水手的地方

打马 奔驰梅里斯

马蹄 踢踏2078平方公里的土地

是远方的游子 最有份量的生命丈量和拜访

走马梅里斯 我是拔节马背的新骑手

策马向前方 向着太阳抑或 夕阳

向着奔腾的嫩江

向着心中永不枯萎的故乡 百灵鸟一样歌唱

哦 故乡故乡 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