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上海映像

 高志军

〈一)

上海滩的老故事

从黄浦江的波浪中，爬上岸

在老电影里，张牙舞爪

潮水过后

一个叫码头的老地方

到处是横行的螃蟹

(二)

夜总会

总有一只夜莺，在颤抖地唱

夜来香，溢满鱼缸和高脚杯

酒红色的夜

沿大街小巷，流淌

(三)

有一个地方

叫且介亭

鲁迅，当年逃避文字狱

挈妇将雏，笔下泣

朋辈，刀丛成新鬼

怒从胆边生

把方块字，敲打成匕首和投枪

(四)

冒险家的乐园

投机者的沃土

浦江，滚滚向东流

浪花中间，多少行人泪

一片阑珊灯火，惊回首

金币银币

轰轰烈烈，下崽

(五)

包身工，首先在这里

变态发芽

资本，在这里，原始孵蛋

大腹便便的商业

一副榨干油水的嘴脸

把水稻，蚕丝和绸缎

编辑，流水线的新闻

满大街喊叫，买报

一个叫工业的洋葱

在中国，畅销

(六)

新三年，旧三年

缝缝补补又三年

艰苦朴素的好八连

镀，满脸的阳光

在小学教科书上，正步走

在西装和旗袍之间，稍息

南京路，晾晒

拒不腐蚀的果蔬

一条红色大街

至今，还让天下的贪婪，咂舌

匾额的初心，镂刻

为人民服务，清晰可见

(七)

城隍庙，飞檐走壁

道教的剑气

在房顶上，弥漫

五脊六兽，不断打哈欠

时间的宠物猫

大白天，睡觉

门庭，炒豆一样，热闹

吆喝声，喷喷香

一脸的哈气和油漆

(八)

老上海表，全钢

锃明瓦亮

跟飞鸽自行车一起，

梱绑，爱情和嫁妆

与时俱进，中国骨气

分秒必争，中国赶路

品牌，是后来发明的词

擦掉淤泥

几十年如一日

靠谱，走字

(九〉

饿肚子的阿拉宁波人

打魚的阿拉上海人

隔一条渔船，搭讪

乡愁，同一片云彩

夜色中，抛锚

晨曦里，扬帆

后来，繁殖了码头，外滩和夜来香

华人与狗不准入内的标牌

钉在阿拉中国人的心尖上，发霉

阿拉上海人，把南来北往的船只

统统叫乡下人，骄傲的口头禅

(十)

松沪之战，十八路军

蔡廷锴，血性抗战

血溅黄浦江

打脸，蒋某人

租界的警棍

被掰掉了犬牙

小日本，大皇军

跟码头老大，磨牙吮血

20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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