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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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
将十二载的春秋
藏在五更的弦月
在六月的前哨抓住梦的尾巴
将现实或梦境
隐瞒或坦露在
被微风裹挟的脚踝上
穿过涌动人群，越过斑驳的门
把混沌的眼眸掩藏在狭长黄昏
在墙角下的蝉鸣声中
不知朝暮，清晰铺开
迎着晨曦，与孤鹜齐飞
在没有边界的群山嵯峨中冲破云雾
撞碎了三点一线的距离
沉浸在绮陌叠影里
落霞下愈发接近交梭的秋水
透着粉，共长天一色
●夏意
沉默的坡度里，倾斜着梦境
摘下面具的种子
飘摇在夜与夜的缝隙
只在黄昏留下多彩的颜色
淡淡气息弥漫在可以听雨的屋檐
交叉沉溺在逐渐发酵的潮湿里
透过树隙，忽隐忽现，散在夏意里
抵近的风裹住夜的呼吸
紧闭双眼，轻柔吹拂
悄然开启黛瓦青檐下锈蚀的锁
摩挲着梦的耳朵，带走开始与结束
生出湿润的茧
穿过雨滴，飘向云朵深处
渐隐于远山的雨雾中
●六月
踩着五月的肩膀扑面而来
夹杂着蝉鸣，拂过耳侧
游过茂盛的孤独
沿着露珠串起的黎明
拥抱花香凝结的夜晚
把蚂蚁的心事，从角落里扯出
驮着黄昏，爬过潮湿阴暗
在潜行的草芥下迎风抬头
感受一个气味
交融起的另一个气味
紧抱着每一个坚硬或柔软的枝条
在天空的脉动中
弹奏出沉淀四年的心事
划开氤氲的浮云
从阳光的缝隙里钻出
飘落的芬芳韵染了流淌的朝暮
裹住了一个个躺在草坪上的学士帽
●风的窗口
一场春雨，洇透昨夜
折柳的树
还在靠近溪流地方发芽
每一朵都醒着，随着雨水
细数每粒飞花无声飘落
游走的云，躲在五月风里
平铺着皓影，流转亮银
背影，跌进梦的深处
被一杯倒进黑夜的白水
溶溶了酡红，再也抹不掉
迷雾中微微发凉的手
拨开晨昏，踮起脚，撑开双臂
抱紧仅剩的半阙月光
看一朵云驮着一朵云
盛满星辰
裹挟着黑暗中的一些婉约
被风吹成能被读懂的形状
在没有风的窗口，等月光游过
●十字路口
车流蠕动
穿梭在陌生或熟悉的楼宇丛林
霓虹灯低着头
将密麻的音响拥堵在路口
灯光穿过层叠的树叶
将绿灯和红灯融为一体
留下两个泛黄的影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忽急忽慢
树枝间荡起穿流不息的风
落叶纷纷躲避
一堆堆挤挨在沟渠和路边
目睹一蔟蔟欲逃离嘈杂的烟火
只有光秃的枝桠在无力震颤
被一街的喧闹，掩饰了寂寞
●芨芨草
细长的枝，早己习惯孤独
琐碎揉入了孤烟和驼铃
被风撕开的影子困在荒原里
望断了天山的脊背
近在咫尺的阳光
像抚摸头顶的手掌
松开流沙，穿过身体
结痂在沉默的坎儿井上，流不出泪
风吹过头上白霜
只有盐渍顺从叶脉的方向涌出
雪一样坦露在板结的目光里
●金莲花
种在南墙一隅
一朵开在夜里
一朵开在白昼
繁华暄闹里不动声色
萧瑟中进行爱的光合
用沉寂倾听白昼折向夜的窸窣
渡过夜雨，熬走晨霜
昼夜交替中唤醒梦中迷雾
在蝉鸣燃尽的角落
编织一段光阴的痕
在抓不住的时间里
轻微震颤身边的空气
等风把探出墙外的寂寞
轻轻裹起
●隔岸花
把搁浅的六月
开在失眠的时间
冷冽披在身上
背着光，悬于窗外
寒蝉声中
层层铺开昨夜韶华
孑然在青灯下萦绕，盘旋
婆娑成了一幅不可降解的思念
倒映在隔岸
一轮弘月抚过的阑珊深处
被星辰照亮，清风问及
盈盈不语，泛起涟漪
●一眸思念
在深邃的夜里游离
穿过旧堂的风,透过六月的雾
逆着飘零的月光
划过青春和刘海
在漫天星辰下的一片宁静里
执着于无畏与理想
摸着黑，带着骄傲
贯穿四季的参差
在弦月下，夜云间
举着觉醒，路过混沌
悄悄驻足在你微蹙的眉弯下
背对南墙，风雨共帐
首发于《芒种》2024年第9期，总第63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