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连续两次做着相同的梦时,作为作家有责任引起更大的关注。作为做梦的人,抑或说男主人公也是有必要接受二次提醒——梦中的缘分。
那是哪一年,我也不知道,因为梦中没有给出时间,相信那是解放后的事。好像我是因为要写一张纸条什么的,而身上又没带任何笔(铅笔、钢笔)。我在一堵墙边走着,往前右拐,忽见一扇门虚掩着,屋里一张旧办公桌,两把椅子,分别对称地摆在办公桌两边。或许里边是工作人员坐的,外边是来办事人员坐的。我见桌上有一支钢笔,顺手拿过来,在椅子上坐下来,飞快地写着。几乎同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轻轻地走到里边往衣架上挂绿书包,书包上绣着“向雷锋同志学习”的红字。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个长相朴实的女孩,略胖,健康的脸庞洋溢着朝气。我不好意思地说:“路过,正想写张字条,见桌上有笔,又没有人,就借用了。”她笑着在我对面坐下,问道:“你还要办什么事?”“不,不……只是路过。”这时我才仔细打量这间屋子,普通的红砖灰瓦起脊房,原来是家单位。我问她门为什么不锁?她莞尔一笑,漫不经心地拿着一张报纸浏览着说:“知道你要来呀!”我笑道:“你开玩笑吧,我根本不知道这面土墙后面还有家单位。”
临走时,我说我在镇政府那边住,她说我早知道你了。
我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还是那一次因为踢球找上了她的门。那是一个深秋的傍晚,我和几个伙伴一起踢足球,不知是谁一脚把球踢到围墙那边。大家面面相觑,怎么办?于是我主动请缨去找,大家一致同意,都说快点回来。我往这堵围墙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上次我去过那边。于是我便沿着原来的路去找,在我的脑海里,那黑白色的圆东西老老实实躺在那边的路上。可是我过去找了好久仍不见它的踪影,咦,真奇怪,怎会没有呢?此时我真想大喊一声:“足球,我的宝贝你在哪里?”我知道即便喊破嗓子,它也不会答应。我往右拐又到了那家单位门前,这是一家清闲到无聊的单位,冷清的可怕,我敢保证,你随便丢根针,这里都有人能听到,何况是足球呢?门仍然虚掩着,我轻推一下,见上次那个姑娘好像怀里搂着什么,而且穿着黑边白色运动服。她笑着问:“你……你又来啦?”我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她又问:“你找我办事?”我回答:“是,不是!”她立刻笑起来:“是不是应该我问你,你怎么反倒问我?”我紧盯着她的怀里,猜想她为什么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好像怀里有什么东西似的。她见我一直盯着她的胸部,便沉下脸说:“你往哪看?”我意识到失态了,嗫嚅着说:“没有啊。”忽然她怀里动了一下,我仿佛看见一个黑白色的东西,我猜那是足球,她明明捡了我的足球,不!她现在的表现应该叫做偷。“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呀!”她朝门外看了一眼问。我心想,还在装清白,我都看到你怀里的足球了。我藐视了一眼,径自向外狂奔,天黑了。
我在昏暗的路上,一直想着这件事,居然越想越后怕。为什么上次误闯这个地方,是她一个人上班,这次又是她一个人上班,而且傍晚还未下班,难道她不是人?狐狸精?此时我想到前不久我看的聊斋小说。狐狸精要我的足球干嘛呢?狐族也踢球?对,她的眼神就像狐狸,她想借足球来要挟我、牵制我经常到这边来达到她的目的。我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忽然腿边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蹭了一下。“妈呀!”我撒腿就跑,谁知那家伙居然跑到我的前面叫了一声。幸好你说话了,不然我以为你是狐狸精呢,原来是条狗。
第二日,我和踢球的小伙伴说起狐狸精的事,他们说新中国了你还信迷信,那里本来就是一家单位,校领导说那里被这堵墙隔开,显得很神秘,还曾被一些退休人员调侃有其他空间的人。因为这个单位清闲,没几个愿意长期在这上班,所以每来一个不长久都调走了。据说每来一个年轻姑娘,都喜欢喂一只猫,因为老鼠多,常制造响动,在这个冷寂的空间,尤其夜间(因为分配到这里的大多是贫困家庭子女,家中没有多少房子,住单位是求之不得的事)尤为恐怖。
听学校里七嘴八舌地议论此事之后,我反而豁然开朗了,笼罩在心头的迷雾渐渐散去。我忽然想到那天看到姑娘怀里的压根就不是足球,或许自己真的白恨了她一场,是不是自己真的冤枉了她呢?这事一搁就是几年,直到我中专毕业后,与她做了同事,足球的事才真相大白。
原来这姑娘那日上班时,从墙外跳进一只小花猫,从那以后天天来陪着她。那天她以为我去寻猫的,便把它藏在怀里,见我生气,还以为是讨要小花猫呢。
那段时间她一直闷闷不乐,以为得罪了我,不会再来了,直到有一天,她看见小猫在玩足球,才恍然大悟。
后来,我分到她的单位也是她向上级领导提的建议,她的理由很充分: 他几年前丢失的东西,几年后还可以得到,因为他追寻的东西就在这里。上级领导看到报告后笑道:“这丫头,没准看上人家了,成全她吧,批了!”
自从我上班后,那几个姐姐、阿姨都调走了,单位只有我和她还有那只小花猫,不,它已经是一只大猫了,它的主人说:“这家伙,现在吃得胖乎乎的连老鼠都不逮了。”我窃笑,她问笑什么,我说:“它在学你的模样生活。”她随手把怀中的猫往我这边一扔说道:“叫你笑话我!”我见它张牙舞爪飞过来,刚想飞脚踢出去,一想不是足球,一收脚,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正好看见了拉帘后面的足球 ——啊,我的足球。她说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
白天我们各自上着各自的班,吃饭在别的单位食堂买饭菜票。晚上在昏暗的油灯下学习,有时侯一起去夜大听听课。又一起回到单位宿舍,隔着墙还会争论一些问题。比如,男追女好,还是女追男好。比如,梁山伯与祝英台悲剧责任在男方还是女方,我俩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甚至捶墙抗议(那墙隔音效果差)。
第二天,我们又照常上班,彼此不再提昨晚的事。因为上班时间属于国家,属于人民。我们虽然同一个办公室,但办公桌的方位却是相背的,我的窗户面对一片竹坞,竹坞外面是一片荒野。而她的办公桌正好在门口,我们之间只有一道简易的竹蔑编的墙。给人印象她是主要的,我是次要的。需要到我那办理事务的,必须经她指点: 请找后面的男同志办理。我现在已经默认她是我的上司了。比如,她有时会一本正经地喊我: “小杨同志,应该这样……”我便嬉笑说:“小江同志,我知道了。”“你叫我什么?”她立马沉下脸。“报告首长,我们年龄相仿,所以叫你小江同志。”“好呀你个小杨,刚来几天就知道礼尚往来了。我问你,你觉得先来的与后来的应该怎么区分?”“报告首长,如果先来的与后来的是同龄人就是平级。”“哦?你是这样认为的?那我俩都是二十三岁就是平级?”“是的!”我又一个立正。““现在请你回到你的办公室。”她命令道。“我的办公室?我们俩不是同一个屋子吗?”“是吗,我倒忘了这档子事。”我回到窗口,望着窗外,极力想透过那片似落非落掉的叶子的竹坞,看到荒野的荒凉——我的心凉透了。我咬着笔杆,矛盾重重,在这里真的有前途吗?
转眼到了冬天。那一日正下着大雪,忽然门外走进几个穿着普通黄军衣的人,四十上下年纪,两男两女,他们一进门就说:“想不到江连长复员后会分到这里了。”我在里面没有听到小江说话,便急忙迎出来问他们要办什么事。其中一个女同志问:“江连长呢?”“江连长?”我一头雾水。“同志,你们走错地方了吧。”“啊呀,我的老首长们,你们可来看我了。”那女同志指着小江说:“她就是我们说的江连长。”
大家坐下来,小江示意我去泡茶。另一个瘦脸庞的女同志说:“我们今天可不走了,行吗?”“黄姐、徐姐,你们来看我,我高兴死了,当然不走了。晚上住旅社。”“我看不需要住旅社,这里就很好。”一个男同志说:“我还带了酒、肉、素菜,回头在老乡家做好,用筐带过来就行了。你们女同志睡床上,我们男同志从老乡家搞点干稻草打个地铺就行了。”小江咯咯咯地笑起来说:“老首长还是那样艰苦朴素啊?”那个黄姐说:“他呀,吃泥巴,闻硝烟习惯了,让他睡席梦思,他腰疼。”一席话说的大家笑了起来。
小江让我看着门,她带着四个人里里外外兜了几圈。几个人回到屋内,抖落满身的雪花。屋内暖意融融。
很快已是小晌午。小江执意要到常去吃饭的外单位食堂备几个菜。老首长说还是这里比较温馨些,喝几杯酒暖暖身子,拉些知心话。另一位首长也附和道:“这里的老乡我熟悉,他们曾经给解放军送过军粮。”
二位首长到老乡家做菜去了。小江,不,现在应该叫江连长陪着二位大姐聊着往事。
很快二位首长带来了喷香的饭菜,老乡还送来了干稻草与棉被。原来这二位首长,一个曾经是那个部队的团长,一个是政委。黄姐是团长妻子,徐姐是政委妻子。她俩都是女军官。二位首长到老乡家,让他们始料不及,执意要求二位首长一伙人去他们家吃饭。二位首长说今天专门来看部下江连长的,以后得空再过来拜望乡亲们。
小江把宿舍墙角的大方桌收拾干净,大家摆上菜,饭放在一边用棉垫捂着。首长打开酒瓶,在小瓷盅里倒了六盅酒说:“天冷,大家先暖暖身子。”我推托说不会喝酒,团长说:“男子汉怎么不会喝酒呢?喝酒是气概。”小江说:“他不是军人出生。”然后她又说:“你是我单位的男子汉,理应代我陪二位首长。”“江连长,他要真不会就不要勉强了。”黄姐说道。“哪能呢,小杨同志,你就代我欢迎领导视察工作。”“遵命,江连长!”我举杯一饮而尽。“知道这是命令就好!”江连长与二位大姐碰着杯说:“他呀,前不久还说与我平级呢?”徐姐问:“为什么?”“同龄呗!”江连长自个先笑起来,带动全场笑个不停。黄姐吓唬我说:“你一个小新兵蛋子,还要平级?”我几杯酒下肚已有几分胆识振振有词地说:“我家邻居王阿姨一直到退休还是办事员,和我刚上班一样。”“小同志,干革命不论职务高低。”团长说。政委接道:“共产党人,无论职务高低都是为人民服务。”政委又说:“比如我们吧,复员到地方,就是个普通工作,普通职级。论打仗,我们团长在战场上可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堪称小粟裕,回到和平年代,也就是个平凡的人物,年轻的上级都能对他呼来喝去……”“政委,别说那些了,毕竟每个人在每个岗位上作用不同嘛!”“好了,别喝了,”黄姐夺过酒瓶说,“今天礼拜五,后天才是休息天,下午江连长和小杨还要上班呢。”“无妨,无妨!今天首长视察工作,特殊情况嘛!”江连长手摆得像栀子花开。“江连长,我们今天可是带着私人感情来的哟,不掺杂公事。”徐姐正色道。团长笑道:“六个人一斤还没喝完,身子还没暖和呢就……”“不是还有晚上,还有明后天嘛?”政委劝道。政委掏出香烟递了一支给团长,自个拿一支在桌角垂直敲了几下,继续说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嘛。”团长似乎刚刚醒悟过来,连说:“不喝了,不喝了。”
吃罢午饭,江连长与我上班。团长与政委夫妇冒着雪花去拜会另一个曾经救了全营的老乡。团长还在怀里揣了两瓶酒,说这一趟说不定要一醉方休。团长夫人说你咋知人家留你吃饭?团长说:“嗨,这不明摆着吗?多年不见,那话都积有一箩筐喽!”政委点点头说不假。四个人一路说笑不觉到了老乡院子门囗。团长干咳一声,四人不约而同地摸摸封领扣,拉拉袄角。团长轻轻一推木板门,门开了,便径直先走进去。正好屋里人也往外出,二人差点撞了个满怀。“你是?……”屋里人问道。“老哥,我是粟子荣啊!”那人惊叫一声:“哎呀,你真是粟营长啊!”“是啊,是啊!如假包换!”二人又是握手又是拥抱。不用说大家都知道,这个老乡就是粟营长口中提到的那个带队送军粮救了全营的老乡,他的名字就叫宋军粮。宋军粮亲切地拉着粟团长的手往屋里让。栗团长停了一下悄声说:“老宋,你猜猜还有谁来了?”老宋笑道:“老粟,你真会开玩笑,还能有谁?除了你就是你身上的雪花。”“唉,老宋,真有你的,雪花来了,雪华也来了。”“我不信?你是说黄雪华,黄连长?你的女朋友?”“现在应该叫老婆喽。”粟团长用手接着天空中的雪花说道。粟团长又神秘地在宋军粮耳畔耳语几句。只见宋军粮跺了一下脚,面露喜色地说:“真的?咋不早说?差点怠慢了!”说完,拔脚向院门小跑而去。“没有怠慢,没有怠慢,我们军民一家亲嘛!”政委说着走进院子来。此时院子里的笑声早已驱除了冬日的寒意,一行人在皑皑白雪的映照下一起向屋内走去。
宋军粮的老伴正在厨房抱着火篮烤火,见客人来,便起身去烧开水。她见是老熟人,便高兴地抓鸡逮鸭,忙活起来。宋军粮倒好开水,拿出一桌扑克牌说:“你们打扑克,我去帮你嫂子忙。”粟团长往厨房探了一下头说:“晚饭早着呢,我们回去吃。”宋军粮在厨房应道:“说啥子话呢?这么多年没见面了,还不好好唠嗑唠嗑。”政委大声说:“他压根就没想走,还带了两瓶酒呢。”众人哄笑起来。黄雪华边打牌边冲着厨房说:“嫂子,抓把咸菜豆角就行。”徐夫人撒娇说:“嫂子,我要吃梅干菜。”嫂子说:“有,有!包你小琴子吃个够!”原来,政委夫人名叫徐小琴。
黄雪华打出一张牌,说:“嫂子,我们还有两位,那边单位的小江和小杨。”嫂子说:“怎么没有一起过来呀?”“他们还上班呢,我们也是请了两天假,正好后天休息才有时间过来的。”
大家边打牌边叙话,不觉到了晚饭时间。我和江连长还未下班就接到老宋的通知,让我俩下班一起过去。江连长客气道:“宋伯伯,这怎好意思呢?”老宋笑道:“你这小丫头,跟我女儿差不多年岁,还客气啥呢,陪陪老首长嘛。”老宋临走时一再叮嘱我俩下班就过去,说不然他就来绑我俩去见首长,说完自个一路笑声回去了。
我们如约来到老宋家,屋内欢声笑语,菜已摆满了一桌子,大家坐定。粟团长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嫂子和孩子们呢?”老宋摆摆手说:“我们农村有规矩,来客人都不上桌子,厨房有菜。”政委说:“我们又不是外人,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老宋从里屋一撩门帘拿出一瓶白酒,正欲打开,团长摆摆手说:“中午在江连长那喝过了,晚上不喝了。”老宋笑道:“我还不知道你,枪伤一犯,就要喝酒。”黄雪华说:“他的枪伤在部队医院治愈了,现在已不疼了。”政委说:“我看哪,他是要喝自己带的酒。”政委使个眼色给徐小琴,坐在供柜边的徐小琴把放在柜上的两瓶酒拿下来交给政委。政委缓缓站起身,亲切地把宋军粮拉到自己和团长之间坐下,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深情地说:“我们的故事可长喽!”宋军粮笑道:“过一会,我让孩子们都过来听那段历史。”说罢自己抢先开酒瓶说:“那今天就先喝军队的酒,再喝群众的酒。”江连长说:“宋伯伯,让小杨斟酒。”我一听到命令立马去抢宋军粮手中的酒瓶。老宋抓着酒瓶左躲右闪,像在躲子弹一般,惹得大家笑成一团。老宋说:“杨领导,哪有客人抢东家酒壶,这不合我们的规矩呀!”江连长笑道:“宋伯伯,你别叫他杨领导,他不是领头羊,单位里我才是。”
大家边喝着酒,边海阔天空地聊着天。女同志们只是象征性地喝了点白酒。男同志们似乎越喝越起劲,一件件往事涌上心头。孩子们早已躲在四面八方的角落里,他们都兴奋地瞪着眼晴或张大了嘴巴,不时地赞叹每一个精彩的故事。
团长和政委不约而同地对宋军粮举起了杯。团长扫了一眼旁边的孩子们说:“你们要记住,你们有一个伟大的父亲,他叫宋军粮。”政委接道:“他为了我们被困的部队不被饿死,冒着枪林弹雨带领乡亲们送军粮,才使我营能够顺利突围。”团长回忆道:“我那时是二营营长,他是指导员,全营被困数日,眼看战土们一个个就不行了,忽然有天黑夜,你们的父亲带领乡亲们穿过封锁线,送来了粮食,挽救了全营。”政委说:“从此,战士们都叫他宋军粮,他的真名反而无人知晓。”“爸,你看到国军的机关枪了吗?”老宋十岁的儿子瞪着眼问道。“突突突……喷着火舌。”老宋比划着。老宋十七岁的女儿问道:“爸,你们不怕吗?你是怎么到粟叔叔身边的?”政委神秘地说:“当时啊,你爸一急,突然长出一对翅膀,就飞到我们身边。”女孩说:“我不信,那是童话故事。”大家又笑了一阵。宋军粮说:“我哪有那本事,主要靠我军炮火掩护。”一直旁听的我此时也加入到他们的话题之中,我说:“时代造就英雄,英雄的背后必然有一个集体支撑。””政委说:“还是小杨领悟的快,中国的英雄不止千千万,他们或在硝烟弥漫的战场,或在社会的各行各业。”江连长说:“没有硝烟的战场,同样造就英雄人物。”江连长又转身问我:“小杨,你觉得我们的那个战场能出英雄吗?”我啪地站起身一个立正:“报告江连长,能!”“别一口一个江连长的,你又不是军人了,叫江科长!”“是!江连长!不,江科长!”大家哄笑。
礼拜六,礼拜天。团长与政委夫妇都在我们的单位住着。我开始把这个单位当做了家,再不想调动的念头。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昭示着这个世界的洁白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