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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勇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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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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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秋

我是多么的喜欢着秋天啊。然而,每到秋季,一逢天阴雨湿,家父身子随之不适,于是,对于秋的情绪,又不免复杂起来。今年入秋以来,晴朗居多,秋阳闲闲,似乎好久没有这样享受过秋之清闲与宁谧了。

初秋,我换到杭州解放路的新单位上班。繁杂工作的间隙,时时去西阳台站站。特别是下午,我只要一站上西阳台,就有种陶然欲醉的感觉。我向来钟爱西阳台,大概是比之于朝晖,我更迷恋着夕照吧。午后的阳光,橘红的,澄澈的,暖暖的,柔柔的,我站在中间,呀,远望湖山黛青如眉,近看街树青黄次第,瑰丽的秋风中,感到天地间似有一种温柔的撼动,悄无声息,无微不至,入骨入心。

在秋阳下,那些高调的现代楼房,显得有点拘谨;那些简易的斜披窝棚,透出一丝寂寞;那些中庸的青砖老屋,则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那些历经时日的建筑,乃是历史之树的黄叶,所以能与秋阳最相适宜。秋天,让整座城市的情调在慢慢变化着。人造的力量,哪里抵得住自然时序的轻轻一转呢。人的力量总是很偏执,而自然的力量呢,是这样潇洒而美丽。

人在秋天中,亦如森林中之一叶,谁又能避免而置身世外呢。秋天是如此迷人,我早已甘心做她怀里的一片落叶,为她所熏陶、感染,甚至于消融其间。哪里秋意深浓,就让我们到哪里去流连忘返吧。

西湖,如秋之明眸。而它眼波之最沉静缱绻处,又属西湖之西、岳庙之南所谓岳湖者。到岳湖的曲院,拣那碧柳红枫下,望着对岸葛岭或坐或站,才能真体会到一湖临去秋波的妙处。

岳湖的天光云影之中,我最喜欢的荷花已凋零殆尽,而原本水气盈盈的荷叶荷梗,此时却把奇崛的风骨展露无余,在清波之上,像遗世阔步的仙鹤,也像悦世逍遥的诗人,把本就磊落不羁的个性,干净爽快地写在脸上。残荷,这秋风秋雨的杰作,秋水秋阳的精灵,它沉静、坚劲、空灵、明朗的风貌,好像一个阅尽热闹,乐天知命,飘然隐逸的豁达智者,和我们作着优雅的告别。等到冬封大地时,它却又悄无声息地酣卧水底,酝酿来年那“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惊喜。

岳湖之东,孤山西泠,红橙黄绿,在水中央。不知何时,修堤筑路,车水马龙,使得孤山不再孤。然而,或许是因为孤山藏着西冷印社吧,以它深不可测的学问修养,使它能轻松自在地幽居于繁华之中,蔼然可亲又高雅不凡。

无论是欢喜,还是忧愁的时候,我都愿意来到孤山,在它怀里栖息,庇荫。它多像历经沧桑,受尽争议,又被太多无聊的赞誉纠缠过的温厚长者啊,常常来他这里坐一坐,欢喜时就不会轻浮,忧愁时不至于悲伤。在人的一生中,有这样一位依依可敬的长者,精神上是多么安定踏实啊。

山水幽美,好比人的秀姿。草木丰茂,好比人的才情。时值清秋,这美好山水,于是又平添一段儒雅风流。

在印社的石阶上走走。云淡风轻,日影留痕。枝叶沙沙,落羽纷纷:朱似朱砂,黄似田黄。坚实厚重的大地,因承载了这么多生命的诗页和羽片,显得那么丰饶而富裕,似乎还向我传递着一种母亲式的温柔。

落叶缤纷,徘徊林下。大概是生长在农村吧,对于田野菜园秋来的情景,总怀着一种温暖又惆怅的情绪。多么希望,能再回到乡间,忘我地陶醉在阳光明澈的田野,虫鸟自在的河畔,风凉滴露的月檐,星光璀璨的谷场。那里,该有着一个更安逸,更坦然的秋吧。

来月,我将迎来四十岁生日了。虽然表格上填的是三十八,但我还是习惯于记自己的虚岁。这样算来,我在农村和城里,正好各生活了二十年。但我的根脉,毕竟深深连着农村的泥土。

说到“四十不惑”,人生之秋,我想这“四十”并不意味着时日的长度,而是一种精神的高度。我理解的不惑,不仅是波浪式的前进,更应是螺旋式的上升。如果没有春的寻觅,夏的求索,就不会有秋的充实,以及冬的安详。要真正站上了四十这个高岗,才能望大江之东去,见云烟之悠悠,才能真不惑。如果不事春耕夏忙,就不能体会秋收的喜悦,和归仓后的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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