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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勇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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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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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的精灵在枝上吟唱

树的影子,投在苔痕深浅的地上,很闲适的样子。斑驳的光线金丝似的漏在上面,更衬出山里时光的宁静。树林下的土地,总是覆着一层耐看的青苔。我知道,这是因为,树阴里光照和雨露恰到好处的缘故。

蝉唱,带着金石气的音质,让野外的阳光,也有了质感。因为预知了秋季将至的缘故吧!这蝉唱,从绿荫里穿射而出时,不但没有热量,相反地,竟让我感到了清凉。为此那小生命,似乎很得意,得意于自己身在一片深深绿影中,由那世间酷暑炎炎,我却身在清凉台上。

我循声去寻它栖身何处,它却噤声摒息,在某片叶后静静观察我,待确认我只是个好奇者时,又若无其事地管自己高唱起来,我兀自呆在树下,寻它不着。

忽然眼睛一亮,我看到了树干上的蝉壳,琥珀黄玉般在阳光里焕发着宁静的光彩。背上裂开细细一条缝,精巧完美,好像正慢慢往上在爬着。而它终究是不能飞也不能唱的,它似一件襁褓,一个摇篮,它的使命是孕育,是庇护,是放飞。它的精灵,正在枝上吟唱着。

我好像看见枝头那只,正从它体内翼化,在清风里颤巍巍抖动着湿湿的翅膀,努力震动着舒展开来,然后振翅起飞……我记起有一年夏天,全家去安吉龙王山看瀑布。一路往上,直到山顶,在一棵大樟树边的一个村子,我们决定在一户农家吃午饭。趁着主人家洗菜煮饭的时候,我们到村后转转。

村后一条弯弯小路,曲曲折折通向后山,走过茂林修竹,眼前豁然开朗:群山合抱着一个深深翠谷,清风激荡,伴随着蝉噪如潮。

远山绵延,势如奔涛,直到天边。这里的蝉唱,几乎可以用气势雄浑来形容。我们在喧闹的蝉声中立定身子,像立身于滔滔潮水之中,又像是站在潇潇山雨骤然来袭的长亭里。

随着心境渐宁,周遭的蝉声也似渐渐静下来。任何天籁,即使像这如急雨如春潮的蝉鸣,“静”,仍旧是它的核心本质。

我记得那天还和孩子一起兴致勃勃地捉到了好几只蝉。这些蝉一点也不怕我们,我们随手合掌一覆,它们就到了我们的手里。有的蝉,胆子真大,我们把手掌摊开让它飞,它竟若无其事地慢悠悠爬上我的指尖,发一会儿呆,然后展翅飞去,又不飞远,依旧停在我们伸手可及之处,似乎还等着我们去捉它。看它们的样子,又像是傻头傻脑,又像是调皮贪玩。

同样是蝉,也有城里和山里的区别吧。山里的时光慢慢悠悠,那时光的精灵也就变得不惊不诧,游哉悠哉了。

独自站在树阴里,心湖渐渐沉静下来。眼前的树枝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蝉壳,轻盈而透明,在这里,在那里,随着树枝的摆动,在阳光里闪烁,摇摇欲坠。树枝摇摆的节奏,正好应和着缓急起伏的蝉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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