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谭勇奇的头像

谭勇奇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11/17
分享

相思豆和丹顶红

那一年,我去南方边陲小镇东兴。饭后散步,走过一块路边空地,让我想起莫奈的花园:有红泽兰,百蕊草,马齿苋,含羞草;很多蓝的白的小花,像闪烁的晨星,怯怯地散落其间。这些花朵细小素净,甚至带着卑弱,没有一点忙碌争艳的奢望。它们的简单存在,似乎只为结那细细草籽而来。这氛围,有点像诗经。因为诗经里,遍地是芳草,流水,树叶在阳光里辗转,鸟鸣在清风里传播。

我有时一边散步一边沿途买些当地水果尝尝。问,这个叫什么名字,那个是什么味道,常常让当地人感到难以回答。有的水果,有白话名字,也有越南名字,普通话里却没有这个字。就像当地人不知道茉莉花和黄梅雨,这完全是地理的限制。一草一木,都有它的生存背景。

那些水果的味道,也告诉我,味道就像颜色,是没有界线,互相转换的。人家见我酸得皱眉,只笑着说我不会吃那个味道。

其实任何植物,我们对它的认识,都是时间性的。比如葫芦,主妇眼里可用来切片炒虾米,哪里想到竟会挂在林冲枪头上做了酒器。小时侯看丝瓜花是喂纺织娘的,空心透明的南瓜藤是养萤火虫的笼子。

在东兴公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植物。俨然已经成了花木市场。在公园的绿叶间徘徊,很想搬几盆回杭州,但又担心它们水土不服。一切蓬勃的生命力,都离不开水土环境。那些在丽日下无聊的摊主,看着我满脸的好奇,平静的脸上荡漾起和善的笑意。热带的人们,天生有着光影灿烂的美好笑容。我在他们友好笑容的鼓励下,尽情地观赏那些奇特的绿色植物。这滴翠的青枝绿叶真是喜欢啊;可是,当想到被它占了花红,心中不知是该爱惜它还是怨恨它了。

我想,如果颜色也有男女,那么红是女,绿是男。红绿相配最完美的,要数莲了,所以即使菩萨,也对莲有着特别的感情吧。我这么想着颜色之间的姻缘,思绪被渐渐引到先前见过的一墙相思豆上。

看到陌生的花叶,常忍不住要慢下脚步。有次看到在街角的墙上,爬满一种细藤,问同行的本地人,竟没有认得的。忽然,我发现身边一堵镂空的墙上,藤叶缠绕间挂着串串细巧的豆荚。我随手摘下一串,几颗红豆蹦落到我手心,“是红豆吗?”我轻轻松开手掌仔细端详。

“这个么,是和红豆不一样的。像是叫作相思豆。”在我身后一人凑近来端详着说到。

“哦,真是相思豆呢。”望着掌心那几颗圆润精致的细小豆子,我不禁想着,造物主也是多情种啊。红豆和相思豆,真是不一样的吗。

以前也见过商铺上有卖红豆,但从来没有想过要买。那豆上红底,如无限热恋,一点愁墨,动人心魄。常常想,这么隐秘娇弱的小精灵,要自己从层层叶底采来,好好收藏,才是对它的尊重。

如今手心里这几颗叫做相思豆的,却又与先前见过的红豆不同:它不是一点黑痣,而是一片黛云,半边红晕。红得晶莹,黑得深沉,真好个相思豆啊。

于是大家在颠簸的吉普车上,就这相思豆发起议论来。有的说,相思豆里藏着个昭明太子和漂亮尼姑的凄美故事,又有人说与古代征夫怨妇有关。甚至说豆里可以提炼出鹤顶红来。待大家说着笑着静下来,我心里不禁问道:“是鹤顶红吗?那么,砒霜和相思,到底哪个更毒些呢?”我轻轻拉开光影摇曳的车窗,窗外——椰风徐徐,绿叶吹浪。(写于2007年)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