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鱼

怀念是一种隐隐约约的幸福，正如自己在黑夜里仰望天空时，看到闪闪发光的星星，它让自己的双眸更加明亮，使内心更加宁静，伴随而来自然是一种难以用文字表达的情怀。

老家赣东属丘陵地带，祖祖辈辈靠种水稻为生。每年春季农忙时节，待禾苗刚插进稻田时，准会有人挑着水缸担子（外面由竹子编制，缸内用石膏封固）来到村中出售鱼苗。每到这个时候，父亲拿着自家那个大木盆，买上5块钱的鱼苗。鱼苗被放进木盆后，活蹦乱跳，密密麻麻，载满欢乐。父亲仔细看木盆里的鱼苗，总会陪笑脸要卖家再增加一些鱼苗。卖鱼苗的人二话不说，先从缸里舀了三五条鱼苗倒进了父亲手中的木盆里。

父亲看着少得可怜的几条鱼苗放入木盆后，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便开口对着卖鱼苗的人说：“3条，也太少了。”卖家看了看老实巴交的父亲，苦笑着又在担子上舀了一勺，足有七八条鱼苗倒进了父亲手端的木盆里，父亲这才笑着把钱付了。

父亲端着装有鱼苗的木盆朝稻田里匆忙而去，此时的我总会紧跟着他来到田间，只见父亲把买来的鱼苗从最上面那块稻田一直放在最后一块，才把鱼苗放完。事后，他还会在稻田的出水口检查一番，看是否有漏水等异常现象。第二天，父亲找来一些杉木枝放在稻田出水口，目的是不让鱼借水流下窜到下面的稻田里面。如果时间允许，父亲会在稻田两角的排灌口安置拦鱼栅，防止水满时鱼苗逃走。父亲说：养鱼的稻田首先要水源充足，要有活动的水流，稻田面积要大，且要有良好的排灌条件和坚固的田埂。更重要的是平时多来田间看水，以防稻田漏水、垮埂造成鱼跑掉。鱼苗放养后的半个月，不能过多地施用化肥，以免鱼苗被毒死。

自鱼苗放入稻田后，它跟禾苗一样，在一天一天地长大，但鱼苗在生长的过程中，存活率不会很高，有被水鸟吃掉的，有自然死亡的，有顺水流跑掉的，有被害虫吃掉的，等等。鱼苗先是靠吃稻田里的生物长大，直到禾苗开花落在水面时，鱼自然是吃着禾花长大，故鱼苗吃得比较杂，生长也比较快。吃禾花长大的鱼多为乌黑透亮的鲤鱼，其鱼刺少，肉质细嫩，骨软无腥味，一般体重在50—250克之间。

鱼在稻田里自由地生长，稻谷在灼热的太阳下生长得越来越饱满。每到这个时候，父亲会拿着锄头在稻田里挖一道呈“日”字形的沟谷，一是让稻田里的水干得更快一些，为收割稻谷做准备；二是让生长在稻田里的禾花鱼集中到一块，方便喂养和收获。

每到稻谷变黄时，也是禾花鱼尝鲜的日子。收割稻谷前，我总会跟在挑着水桶的父亲来到田间，父亲先是把沟里的水慢慢排放，待看到光滑细腻的整个鱼身时，才开始抓鱼。站在田沟里，只见大小不一的鲤鱼黑压压一片，挤在一起，让人忍不住弯腰伸手去抓，每次伸手总能捉住一条，多的一块稻田能收获到几十条。几块稻田下来，满满一水桶，足有五六十斤，都是清一色的乌鲤，活蹦乱跳的，看了叫人喜爱。

面对着几十斤的鲤鱼，母亲会挑上几条大一点的鱼宰杀去除内脏，然后在其身上放一些食盐，接着在灶膛里生火，再把放有食盐的鱼在锅里生煎几分钟，然后用新鲜的辣椒炒上一大碗，让全家尝个鲜。对于剩下的禾花鱼自然是做成鱼干了。先是全家齐心协力地把鱼宰杀洗净，然后把鱼泡、鱼蛋之类的内脏归集在一起，放在晚上加工成一道可口的下饭菜。

制作鱼干是有讲究的。先把洗净的鱼用食盐腌制一天，待到第二天准备好一些竹条子把鱼肚撑开，白天借着太阳晒，晚上自然是放在灶锅里烘干。在这里要说明的是，灶膛里生的火多数用的是稻谷壳，这样能保证温度平衡，其稻谷的清香也会浸透到鱼肉里。待禾花鱼烘干后，自然是存起来慢慢吃。当有人来家里做客时，母亲会拿上几条禾花鱼干，放在灶锅里用猪油香煎，味道妙不可言。

在我看来：人需要鱼和水一样的生长环境，好的种子也需要适合自己成长的土壤，才能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