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洗衣的日子

在农村，经常可以看到大妈、媳妇、姑娘们一字排开，站在清澈的河边，手拿棒槌，捶打着衣服的场景。在自己家乡江西南丰藕塘村同样有一条娴静、温顺的小江，江水由青山上的清泉汇流而下，在狭长的山谷间蜿蜒穿梭。两岸芦苇摇着白白的花絮，在微风中招展，清澈河水静静地流向旴江入抚河。

记忆里，当第一缕阳光还未从东边升起，河堤岸边的洗衣台梯上（最早为鹅卵石块砌成的，后来改为水泥砌造的台阶），早已蹲满了提桶挎篮的村民，有满脸沧桑的大妈，有容貌艳丽的媳妇，还有亮丽清纯的姑娘。各家女人不约而同地站在捣衣台上，拿出全家老小换下的脏衣服边洗边拉着家常。他们出来洗衣服前，多数是在家里淘好米、洗好菜的，以确保洗衣做饭两不误。

站在河边洗衣的大妈，通常会挽起裤脚，笑语盈盈的。他们除了洗衣服外，还有地毯、薄被、板凳等衣物。他们一边捣着衣，一边家长里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在搓洗完一件衣服后，然后把它放入江中来回摆动几下，泡沫就被江水冲洗掉。如果是小件衣服，他们就会用柔软的双手扭动着衣服；如果是大件衣服，他们就会喊来旁边的人合力把它拧干。被拧的衣服不停地有水滴落在水面，形成了串串涟漪。此时的鱼儿也会游来嬉戏，分享捣衣的乐趣。精彩的是他们手中那圆实光滑的捣衣棒，一声声棒槌敲打在石板上，敲醒这片僻静的世外桃源，激荡起人与人真诚相待、和谐相处的爱意。

对于皮肤白皙的媳妇，蹲在江边，临水照影，时而拢一拢散乱的头发，时而掬一把水，把散乱的头发梳理顺畅。接着又弯下腰，洗着自己的衣服。当洗到自家男人的脏衣服时，就会不经意地冒出几句埋怨的话。他们的举动会被站在旁边的姑娘看到，于是，姑娘们会故意夸张地拍打着自己手中的棒槌，弄得水花飞溅到对方的脸上。被水溅到的媳妇，也会举起棒槌拍打着衣裳，用水花反击一下对方。他们的闹腾，感染了远处嬉戏的鸭子，它们纷纷游了过来，趁机分享快乐。

江边洗衣是男女双方互暗恋的过程，若有小伙子喜欢上村里的某位姑娘，总会借机从洗衣台阶边慢慢走过，借机看看姑娘棒打衣服的纤纤小手，欣赏一下她的容颜。当然，对于姑娘来说，也会故意靠近自己喜欢小伙的母亲或姐姐身边，趁机显现一下自己的贤达。如果有某位小伙掺和到他们其间来洗脚的话，他一定是对旁边的姑娘动了芳心。此时此刻，由眼缘到心缘的情感交流算是正式开始。如果他们相互都有好感，总会用目光互看一下对方，既有表达又有含蓄。

对于刚开始学用棒槌洗衣的黄花闺女，总会不小心地把棒槌直接敲打在石板上，震得她手心发疼，手臂酸麻。对于妇女来说，总会把自己的儿子带有身边，一来可以在自己的视线范围照看儿子；二来可以让儿子趁机在河床边捉捉鱼、玩玩虾。

让人心动的是身材窗体顶端皮肤白皙的确的高挑的女子，她白嫩的双脚踩在江水中，不断有忽高忽低的水冲洗着她的脚丫。一堆堆白色的洗衣沫，不断地从她手掌缝中冒出，滚落到清亮的江水中，瞬间即逝。当白色洗衣沫被挤干之后，她又站到了江水中，拾起木锤，轻轻地捶打着衣裳，美得是那么自然。

夏去冬来，冬天在河边捣衣，头顶凛冽的北风，手搅着刺骨的河水，顷刻间十指通红，半身麻木，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涌上身来。因为生活有灰尘与污垢，才有了捣衣女子天天去江边清洗的美景。

岁月在棒槌声中不停地流逝，家乡在棒槌声中日渐改变，河边洗衣的人越来越少（在家里的水池洗），以前的洗衣多是手搓、棒捶的环保方式，如今大多用洗衣粉、洗衣皂，化学成分多的洗涤剂，有些人购买了洗衣机，那响彻千年的捣衣声，随着历史的变迁渐渐淡忘在人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