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报的日子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卖报……”一首《卖报歌》，道出了卖报、送报人的辛酸。365个日子，无论刮风下雨，酷暑严寒，他们准会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默默无闻，在第一时间为读者送上当天的报纸。

记得我入职做送报员的第一天，闹钟准时在凌晨四点半响起，我起床之后，骑着二手自行车飞驰地来到发行站，先签到，然后在班长处领取报纸。望着一沓沓厚厚的报纸，跟我之前在老家看到的报纸厚度截然不同，眼前的报纸超200份（24个版），加上铜版纸封面，厚厚一沓，重达半斤。接着是套报、数报、装报等，接着把报纸按送报的地段和小区分扎好，然后跟在老送报员身后熟悉送报路线。

踩着破旧的自行车，紧紧地跟在老送报员的后面，再经过几条大街，左弯右拐，最后进入到巷道，才发现他送报纸的区域分布较广。他说：“因家有急事，只有2天的时间带我熟悉送报线路，后天要我一个人独立完成。”听完他的话，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心想，200多份报纸，190多个地址，怎能在2天记住。好在他比较耐心，告诉我如何在最短的时间记住订户所在的位置，首先要记住主要街道和标志性的建筑，然后要根据订户门前张贴的门牌和摆放的东西等物品，来达到速记的效果。必要时以自己理解的方式画一张简易地图，如果还有困难，下午可以专程按照自己早上画的地图，重新走一遍。为了不出差错，我将一个个用户地址采用送报先后的顺序，并用自己的方式抄在本子上。

第三天，我照着老送报员教的方法整理好报纸，踩着载满报纸的自行车，开始了独立送报的工作。我拿着报纸，凭着送报单，细心谨慎地对照自己画的地图，一份、两份、三份……报纸虽然越派越少，但路线实在不熟，走了不少冤枉路，人累得汗流浃背不说，还被狗追着咬，只好在路边捡了一根棍子把它赶跑。最后的结果是明明只需要两个半小时送完的线路，我当天却花了6个多小时才把最后一份报纸送完。

送报除了有少量的单位由收发室代收外，多数需要把报纸送上楼，平均楼层为7层，最高为9层。凌晨，独自一人走在昏暗的走廊上，很容易被摆放在走道里的杂物绊倒，就算是没有被绊倒，偶有一两声吱呀的开门关门声，让自己的心里不免产生一些恐慌。

送报作为一种服务，来不得半点马虎。无论是哪户人家，只要订了我们的报纸，即使路途遥远，也要每天准时送到。当然，我更喜欢投送郊区居民户订阅的报纸，幽静的花园，虚掩的栅栏，一幢幢别墅房壁上，整齐有序地钉挂着报箱，只要骑在自行车上，就能把报纸塞进去。

一个星期过后，已熟悉送报线路的自己速度越来越快了，可以像老送报员一样挂着贴有自己照片的工作牌，穿着工衣，高兴地送着报纸。就在我洋洋得意之时，接到了发行站值班人员的留言（当时只有传呼机），说我投递的线路上，有订户几天没有收到我们的报纸。待我来到投诉的客户家里时，才发现我放错了门缝，应该是放在左边的门缝，恰好放反了。当然，我们订报也很灵活，可以今天订报、明天送报，最短订报期限为1个月，长短由客户决定。为此，每天都有订户停投、起投报纸属正常。为了不引起投诉，我送报变得更加认真，常把要投递的报纸分段放之，并用纸条隔开，如果在投完一个地段，发现多出来一份报纸时，一定是漏投了某个客户，可以马上回去补投，不至于让订户投诉。

送报前期，我觉得新鲜好奇，心情舒畅，干起来有劲。日子一长，天天走在同一样的路线，不免感到枯燥乏味。尤其是雨季，每到瓢泼大雨，路上汽车不时地飞驰，穿上雨衣的我坐在自行车上，鞍座被雨水打湿，水直接浸入屁股，且雨水不时地打在自己的眼睛上，视线极其不好，几次滑倒在地。为此，我哭过，也曾有放弃送报这份工作、找其他工作的念头，但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

为了保证报纸不被雨淋湿，我会把自行车上的报袋，用雨布把它裹得严严实实。目的是确保把一份干爽整洁的报纸送到订户手中。对此，我会把报纸放在捡回来的塑料袋里，然后用雨衣遮掩着，待走到报箱前，才会拿出来放进去。正是我这种敬业态度，不仅受到了同事和站长的好评，还赢得订户的信任，我送线的段道续订率高达95%，受到表扬是自然的。

一晃一年过去了，我对送报的线路越来越熟悉，谁家大门朝哪个方向开，订阅了什么报纸，报纸放在哪里位置，我准能把它送好，从不落下一门一户。我通过与客户面对面的沟通，了解到哪家订户需送得早，哪位读者急着看股市行情，哪位读者会在门前等着截留报纸，让我爱上与订户交流，想听到他们对自己道声辛苦、说声谢谢。当然，付出总会有回报的，这些准确而繁多的信息不但可以提高送报的效率，还感动了订户，有些订户主动帮我介绍客户。记得曾在芳村招村居委会上班的邝阿姨，为了表示她对我服务的认可，陆续介绍了十几份订单给我。

送报日子有苦有甜。记忆最深的要数与同事在城中村，吃着2.5元钱一碗的炒粉，聊着报纸上新闻；喝着0.5元一碗的白粥，相互讲着送报过程中的酸甜苦辣，何尝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晚上回到出租屋，吃着用电饭锅做得稀饭，夹着菜市场买来的凉菜和花生米，憧憬一下自己的将来，也是一件快事。是的，送报的日子虽然过得很苦、很累，也很清贫，没有电视和收音机，只有蟑螂和蜘蛛网相伴，但辛苦一整天的我会在回忆中进入梦乡。

再后来，单位提高了员工福利，我们换成了统一的自行车送报，我被选为班长，管理送报员。又过了几年，我做上了投递公司的高管之后，依然怀念送报的日子。当然，我会抽时间去跟跟线，送送报纸，体验一下劳作的乐趣，回味一下在出租屋的苦中作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