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当家不当家,及至当家乱如麻。早起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是元杨景贤著作《马丹阳度脱刘行首》中的一段道白。为此,柴是开门七件事中的第一件,有米没柴煮不成饭,盐酱醋茶都是生活必需品,但这一切都需要用钱购买。
我出生的村庄虽为丘陵,但因挨着军峰山和华南虎栖身地宜黄县的牙嶂山,所以山上自然生长了不少的树木,有松树、枫树、麻栗树、青刚栗树、黄连木等;比较矮小的有栾树、红栗树等之类树种,比较好卖的要数杉木。杉木除了可做衣橱、门窗、房梁外,还可以用来制作好看的家用具和出售给商人。为此,这种树种成了村民家庭经济的重要来源之一。
从我能上山砍柴的那时起,就跟着大人上山专门拣杉树顶端尾。对于捡回来的杉树尾,作用虽然没有杉木底端那节用途大,只要卖出去,也算是有一笔不菲的收入。一根6尺长的杉树尾,顶部用锯子锯平后量直径,若达到10厘米,可卖10元;若达到8厘米,可卖6元;若达到6厘米,可卖3元;低于6厘米,就不再回收,只能当木柴烧火煮饭。
正因为杉树尾有它的价值,我十几岁就跟着村里的大人去过隔壁很多村庄的大山拣杉树尾。虽然我力气小,每次只能扛一截长的树尾,但还是能赚到一些零用钱。记得我人生中第一笔收入就是卖杉树尾赚到的整整80元,在90年代来说,算是一个小数目。对于村民上山拣杉树尾的行为,村委还是有一定的管理方法:为了避免乱砍滥伐,严格要求村民上山只能拣晒干的杉树尾,不能砍青杉木。若要砍青杉木,则需要办理砍伐手续。
虽然村里有规矩,但浩浩荡荡上山的村民,开始还能遵守只拣一些晒干的杉树尾,随着数量越拣越少,后来发展到偷,他们总会跑到离村庄远一点的大山深处,偷偷地砍伐几根杉木,放在原地让太阳把水分晒干。待杉木水分晒干时,以长度6尺为一节,然后截去底部,选择在一个月亮高挂的晚上,抽时间把杉木扛回家,剩下的树尾就可以大胆扛回家。
清晰地记得,每次上山砍杉木之前,先要在家把砍刀磨好,实在磨不好,就偷着父亲磨好的刀上山,因为他磨得刀锋利锃亮,砍起树来,刀口不会倒锩。每次上山,我总会带着砍刀来到大山里,先找到要砍的杉木,然后把旁边的杂木清理干净,过后还要考虑到被砍倒杉木的倒向,如果判断不准,杉木往往会在巨大的冲压瞬间撕裂成碎木。除此之外,在砍树时,最让人心烦的是鸟不停地在我头顶盘旋飞舞,这除了与树上的鸟巢有关联外,还让人联想到不祥的兆头,但想到杉木能换钱养家糊口,也就顾不了那么多,继续砍着杉木,直到把此树砍倒为止。
有人说,人在越艰难的时候,越是把自己的安危不放在心上。此话不假,记得我上山砍杉木的时候,有好几次遇险:有一次,为了砍一棵陡坡上的杉木,我差点摔下山谷。另一次,我左脚被砍刀砍伤,血流如注,只好用衣服止血包扎伤口。上山砍树,恶劣天气时有发生,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中午则乌云密布,雷鸣电闪,风雨交加。此时,只要略懂一些雷电知识的人,就不敢在石洞和大树下避雨,只能在瓢泼大雨中前行,如今想想都后怕。
鉴于杉木越砍越少,大多数村民呼吁,要把山林分给村民自己管理。因村民的呼声太高,村里除了留下一部分山林归集体外,把剩下的部分山林相继地分到了村民手中。分到山林的村民,刚开始还能安分守己,没过多少时间,就有人上山相互之间偷砍。对于自家杉木被人盗砍后,准会告到村主任那里,待村主任查明情况后,才知道上山砍树的人多数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在经过村主任一番调停后,结果就不了了之。当然,砍伐最为严重的是打着亲朋好友幌子的人,他们依仗自己在当地的实力,专门瞄准村里集体的山林,先取得村官的默许,在征得村民同意后,自然而然地以低价获得了连片连片山林的砍伐权,但这种砍伐山林的手段,比村民砍伐树木的危害性大多了。
再后来,村里把所有的山林都分到了各家各户,由村民自己管理,村民除了一如既往地上山砍柴砍树外,也懂得了珍惜,会根据自己的需要,有针对性地砍伐,不再有乱砍滥伐的现象出现。但上山砍杉木的那段往事,已成了难以磨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