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卖青蒜筹学费

前一段网上盛传《山果》一文，说的是一个山里女孩坐火车出去卖核桃的故事。我前后读了好几遍，每一次阅读都被感动得不能自已，也不由得想起自己一次卖青蒜的经历。

60年前，好像是我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学校要交什么费用还是我要买什么学习必需品，反正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周末我回家要钱。母亲经过仔细盘问，这才翻出她那个小布包包。可是连里面黄颜色的一分钱都算上，也凑不齐我要的数。母亲想了想说，我家自留田里种了一些青蒜，你弄一点拿到新街去卖吧。那时农村的土地都是集体的，由生产队统一耕种。但每家每户都能按人头分一点房前屋后的宅边地，农民可以根据自家需要自由耕种，当时被称为“自留地”，我老家称之为“自留田”。

我到自留田里一看，果然种有几行青蒜，有一尺多高。现在正是收青蒜的季节。我刚弯腰拔了几棵，父亲走了过来，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我弄点到新街去卖，他的脸一下阴沉了下来。父亲的肺病很严重，但没钱治疗，只在病情发作时送到医院打一针。至于什么补品、营养品更是无从谈起，自留田里种的蔬菜就是他唯一的营养品了。我怕他阻拦，赶紧说明我卖青蒜的理由，并保证我不会卖很多。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刚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指着我手里的青蒜说下面的根须不要弄断了。我一下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父亲平时很严厉，我和他很少交流，不明白也不敢多问，想了半天觉得可能是让我卖的时候青蒜上都要带着根须。地里种的青蒜本来也不是很多，我不能都弄去卖了，还要留一些给父亲。我把拔出来的青蒜一根根整理，抖掉根须上的泥土，剥去枯叶。我吃过青蒜，但还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观察过青蒜，白白的茎，翠翠的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背着那捆青蒜来到新街。新街离我家大约有7、8里地的样子。据说那个地方原来没有街，后来成立人民公社，公社办公室盖在那个地方，取名新街，那里慢慢的也就真的有了一条街。我到街上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已经有几个卖菜的摊位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在街上买过菜，更没有卖过菜，所以我不知道这青蒜到底应该怎么卖。我找了一个地方，旁边是一位卖菜的大叔。看大叔的模样挺和善的，我就请教大叔我这青蒜应该怎么卖。大叔挺热情，告诉我把青蒜分成一把一把的，还告诉我每把卖多少钱合适。不一会还真的有人来买我的青蒜，不过买我青蒜的人没有买大叔青菜的人多。后来大叔的青菜卖完要走了，还告诉我要是卖不出去就便宜一点，或者将每把弄大一点。

后来青蒜终于都卖出去了，总算凑齐了我需要的那笔钱。

60年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颇有感触。那时我家里实在是太困难了。父亲常年生病，只靠母亲一人下地干活，养家糊口，还要供我和弟弟上学。母亲说过：这个学只要你们能上，我就是再苦再难也要供你们上。原因她没有说，但她用行动表明，虽然她自己没有文化，但她要让她的儿子有文化。好在我们没有让她失望。我最后上了大学，弟弟也读到高中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