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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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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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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狗甲玛

狮子狗甲马是条母狗,正值壮年,却被人用绳子勒死了。它的三个儿子趴在它僵硬的身体上,呜呜地叫着。

记得我刚毕业那年,被分配到山顶这个乡政府工作,听说这个乡的干部全是县城人,只身在乡政府上班。又听说这个乡政府经常被人偷窃,就只带了少量行李,在一个乡民带路下来乡政府报到。

刚进入大门,一条长毛狗朝我扑来,我吓得扔了行李,撒腿就跑。两条腿总跑不过四条腿,裤管被撕得稀烂。总算没咬破腿杆子,乡政府干部就闻讯出来喝住了狗。

几天后,我和那条狗熟起来,也得知它叫甲马。它见了我,害羞似的摇着尾巴,好像向我表示歉意似的。

甲马是条野狗,没人饲养。看着它可怜,又好看,加之乡干部经常掉些小东西,就把它喂了起来。不时倒些剩菜剩饭给它,这条狗还记情,于是干起了守护乡政府的工作。

人常说,狗不嫌家穷。有时几天没剩东西倒给它,但它还是不离开乡政府一步。平日里,大家串串门,去邻家打会儿牌,也用不着像往常那样,走一步也要锁门。自从有了甲马,大家晾晒的衣物,也用不着担心,加之这条狗能两条后腿立起来走路,更颇得大家喜爱。

听人说,前年乡政府深夜失火,甲马被惊醒,绕着乡政府大院狂叫,熟睡的乡干部被吵醒,结果免去了一场大的事故。

打听了这件事,我对甲马产生了好感,有了剩饭剩菜,总是把它唤来。渐渐地,它也爱在我门口逗留、替我守起门来。

那年春节,乡政府放假十天,我要到县城去过年,背了行李走在山路上,发觉后面总跟着个什么,往回一望,是甲马。我停下来,它也不走,我害怕了,现在的甲马,比以前更强壮了,长长的黑毛耸起来。听人说,这种野狗有时也伤主人。它今天怎么了?总是跟在我后面,是不是……?

我从包里取出块生牛肉,这是我带回去过年吃的,我想它一定闻到了气味,想“抢”吧?干脆自觉给它算了。

我扔出肉,甲马闻也不闻一下,朝我叫了两声。那叫声比平时显得凄婉。我看见它眼里滚出两颗亮晶晶的液体。

我终于明白,它是给我送行来了。我壮了壮胆,走过去,摸着它的头说:“甲马,快回去,守好房子,过几天我就回来。”甲马好像听懂了,摇着那条大尾巴,轻轻叫了两声。

我走下山,朝上望时,它已成了个小黑点还站在那里。它真可怜,乡干部全走了,以后没有人给它吃的,一定又要饿几天。

后来我在县城遇到个乡政府附近的乡民,给了他十几元钱,托他喂点东西给甲马,他接了钱高兴地答应了。

乡政府搬迁了,从山顶搬到山下。我们忙着搬东西,也顾不上甲马。大家住进新居,个个喜气洋洋,不时互相串门,看看谁家的摆设最好。我心里惦记着甲马,没心思布置,坐在刚铺好的床上发愣,想甲马以后怎么生活。

半夜里,一阵粗狂的叫声把我闹醒:“是甲马!是我们的甲马!!”我忙打开门,它一下钻了进来,全身乱糟糟的,一定是它从山上找下来了,我忙取出锅里的剩饭,倒在地板上,它开始大口大口吞起来,还把地板舔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挺热闹,大家逗着甲马,说它也搬来住新房子来了,还拿出腊肉骨头,要它跳起来用嘴接住。

甲马跟着搬了下来,给大家的生活又增添了不少乐趣,有谁钓到鱼,总要把鱼头留给它。

一天夜里我听到营业所库房处有响声,悄悄拿起电筒,摸着墙根找过去,突然踏着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我吓得啊的一声,打开电筒一照,原来是甲马。它一声不响地趴在那里,眼睛注视着响声出现的地方。

我那声惊叫,响声停下,一个黑影朝山后跑去,我忙用电筒照去,甲马早已冲了上去。我忙大呼抓小偷,等人赶了来,那黑影已不知去向,甲马也久久没有回来。大家清查了一下库房,见没掉什么东西,都回房睡了。我一直想着,担心那小偷会对甲马下毒手,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甲马满身是血,趴在库房门边,正舔着身上的血迹。我忙过去为它查看,见没有伤口,才放心地回屋端了碗饭给它,那个小偷够呛的。

我们更喜欢甲马了,每顿饭把它喂得饱饱的。

几天没见到甲马了,我担心它会遇到危险,去问老乡长,他笑着告诉我,这个季节是狗的发情期,人家约会去了。我红着脸回到屋里,默默祝福着,但愿它找到个好“丈夫”。

时间过得真快,甲马居然有小狗了,三个小黑狗成天跟在甲马后面,争食着奶汁。吃饱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晒太阳,甲马总是用那红红的舌头,替它们梳理着黑得发亮的毛。

又到春节放假了,我们又要去县城过年。我取了块大骨头,唤过甲马。甲马含去,放在小狗面前,自己趴下来,看三个儿子津津有味地争食。

我们坐在班车上,甲马带着三个儿子,跟在班车后面跑了很远。我们取出糖果,扔了出去,管它吃不吃,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

刚过完年,我惦记着甲马和三个可爱的小长毛,早早赶车回乡政府。刚下车,就呼叫起来:“甲马、甲马、我回来了。”没有声音,也没有那个狂蹦乱跳的黑影。三个小黑狗趴在墙角,嗷嗷地叫着,我扔了行李,跑过去,甲马直直地躺在那里,颈上深深地勒着条绳子。已经有股臭味,我禁不住眼泪掉下来。

三个小狗见我回来了,摇着尾巴朝我身上扑,又不时朝甲马呜呜地叫几声,我想它们一定是告诉我,是谁害死了它们的母亲。

找几个人,就地用土把它埋了,我用块木板,给它做了块墓碑,上面写到:

“乡政府忠实的守护者——狮子狗甲马,被讨厌憎恨它的人,用绳子勒死于此,它永远是我们的朋友。”

三个小黑狗用小爪抠着那凸起的土包,叫个不停。

我相信同事们来了,不会说我小题大做,对一条狗如此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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