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唐均的头像

唐均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10/28
分享

怀念米龙乡

我刚参加工作时,分配到离县城二十多公里远的米龙乡卫生院。同时分去的还有几个十八九岁的乡干部,大家都是刚离开学校进入工作岗位,平时里,就爱相约一起玩耍。

在乡政府附近有块沙滩,要到枯水季节才露出来,雅砻江水长流不息,清澈的江水轻轻拍打着沙滩,绣出一条条斑斓的花边。于是,这里就成了乡干部休闲、垂钓的好去处。

周末,十几个乡干部相互邀约,带上一口锅,一张渔网,女孩子们拾来枯树枝,点燃篝火。水还没开,提着网绳的手已感觉到鱼儿钻网的轻微抖动,几条一斤多的雅鱼被慢慢拖上岸来,在沙滩上啪嗒啪嗒地挣扎。

本地村民信奉佛教,是不允许捕鱼的。不但他们不吃,也不允许别人杀生。他们信奉:人有人道,鱼有鱼道,在鱼通过的“路”上,撒下一张网拦截、捕捉鱼儿,就是一种对天道的忤逆。因此,我们都不贪心,网上几条鱼,够吃了就尽快收手。

就着河水,用随身的藏刀剥去鱼的内脏,不再冲洗,立即放进滚开的锅里,不一会儿,锅里的汤就变得跟牛奶一样白,香气四溢,再熬一会儿,挑出鱼骨架,放入带来的挂面,一顿丰盛的野餐就成了。大家从山坡上掰来树枝作筷子,锅盖,茶杯都成了餐具,其乐融融中,埋在篝火下沙堆里的洋芋也熟了,不黄不焦,掰开来,粉粉的,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夜里,就着月色,大家围坐在一起,喝着青稞酒,先摆一些道听途说的新闻旧事,回味一会儿白天的各种趣事,就由乡伙食团的杨师傅唱“箍箍卦”,大家每人交出一样随身的物品,如钥匙、手表、指甲刀,统一交由一人保管,接着杨师傅开始用藏语唱卦,藏区的卦有多种唱法,内容因景而定,当然这么多年轻人在一起,杨师傅肯定是要唱情愫暗生、乱点鸳鸯的卦词了,其间也有着杨师傅人为的对年轻人的撮合。翻译就落在精通藏汉双语的老乡长身上,当翻译完后,大家迫不及待地请保管员拿出信物,然后对号入座,引来一阵逗闹和哈哈大笑。

夜风轻轻拂在脸上,又被篝火烧烫,个个的脸被烤得红彤彤的,人人都洋溢着欢乐。

杨师傅五十多岁,主管着全乡干部的生活。由于全乡干部人数不多(当时的编制全乡仅有13名干部),乡政府还没有通电,夜晚也要靠点蜡烛照明,大家就凑出伙食费,统一在伙食团搭伙。每天下午,杨师傅都要做乡干部爱吃的酸菜玉米面疙瘩,我从小生活在内地,对这种面疙瘩很不“感冒”,时间久了,杨师傅看出我不爱吃,每当晚餐要做面疙瘩时,就提前把中午的大米饭和炒菜给我留下一部分,作为我的晚餐,我很是感激。这也让部分爱开玩笑的干部抓住了调侃我和杨师傅的“把柄”,说杨师傅偏心,说我是杨师傅的儿子,总是悄悄把好吃的留给了我,让他们天天吃粗粮。杨师傅总是笑眯眯地抢过他们的碗,说:“面疙瘩不好吃,今天你们就别吃了,给我当儿子,明天我也给你们留饭菜。”引来大家的一阵哄然大笑。

十多年,我们吃着杨师傅做的饭菜长大,杨师傅也一直把我们几个年轻人当做子女一样爱护,每当我们几个有点小矛盾,闹点小情绪,他总是及时站出来进行调和与引导,让我们几个远离家乡的孩子,能够团团结结,相互帮助,在他乡度过枯燥和想家的日子。

从乡政府到对面的公路,要经过雅砻江上一条长长的吊桥,到对岸去坐路过的拖拉机进城,走在桥上面,一甩一甩、一浪一浪的,女孩子提心吊胆的走在上面,不时发出一声声尖叫,小伙子们总是要自觉地去接送过桥,大包小包的行李一下就被搬到河对岸,没帮拿到行李的,空着手,还觉得害羞,没帮上忙,就只好扶着那个光荣的“主人”,在桥上充当保护的角色。

最盼望的,莫过于全乡干部一起去辖区的牧场开展工作了。

下村之前头几天,就要找过路的村民,帮忙带口信通知要去的牧场,提前把马匹牵到乡政府来。大家准备好马褡子,带上口粮,马队沿山坡而上,大半天后,就来到牧场,年轻的小伙子们一下兴奋起来:“咯呵呵!嘎嘿嘿……!”地大声吼起来,双腿猛夹马肚,一手紧握缰绳,一手猛拍马臀,马儿得到指令,就放开四蹄奔跑起来,辽阔的草原给我们驰骋的机会,让我们久居山脚的压抑得到释放。女孩们信马由缰,慢慢地跟在后面。抑或跳下马,采撷一些好看的花儿。

晚上,工作结束,大家就在牧民的帐篷里铺上棉被,一个挨着一个,轮流摆各自家乡的趣事,摆白天某某被摔下马的笑话,搞恶作剧,讲鬼故事,恐吓女孩子。本就男女都睡在一顶帐篷内,女孩子们非常拘谨,只好把头紧紧捂在被窝里,半夜都不敢出门。

随着时间的推移,干部们有的内调,有的被安排到其它乡担任主要工作,好长好长时间见不着面了,有时在县城相遇,总要拉着手,有说不完的米龙话题。

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然而,但凡在米龙乡工作过的人,无论走到哪里,总是把米龙那份团结,友爱,快乐带到那里。

我离开米龙也二十多年了,但仍忘不了那给我欢乐,让我成长,让我怀念的集体。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