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秋天

             谭国伦

每天上下班步行的永兴路上，绿树荫荫，繁花似锦，那一排挺拔的白杨树留给我一路的阴凉。我喜欢的几株银杏树高昂地屹立在爱民道和永兴路交口，每次经过这几株银杏树的时候，都要放慢脚步，甚至在树下停留片刻，仰望那一树茂密的繁叶，葳蕤地泛着青光，像高傲的公主被周围的白杨树呵护在这个城市的大路口，婀娜的风姿妩媚地给东来西去南来北往的行人和车辆跳一曲季节的碎舞，扇形的叶子上下翻飞，给城市的炎热摇来丝丝凉意，那叶子已经在慢慢地镶上金边，不远的将来，那一树的金黄，在蓝蓝的碧空里，定会是绝美的歌唱。

如果不是日历翻转，我和所有的城里人都感受不到季节的变化，只有看到日历才知道秋天到来。城外的人则不是的，他们会从大自然的变化，第一时间感知或者预知季节在风中随舞。城里的朋友圈里，飘过来烤红薯的香气，农田里的西瓜红和紫薯涌进了城市的菜市场。还有带着新土的花生，裹着绿皮的黏玉米，也迅捷地占据了城里的餐桌。菜市场的小贩们以拥有最新的丰收而自豪，“刚从地里摘来的！”声音高傲，整个菜市场里，就数他嗓门大。城市人才知道，城外的人在过大秋，大地又丰收了。

秋天始终都是从城外先开始的。今年我所知道的秋天确实别样的光彩，让我的秋天更加绚丽。

最早把秋天的喜讯传递给我的是固安一位文友，说她儿子李博冠考上了东北某大学，进入这个大学的应用物理、核物理和光电信息科学工程专业学习，消息让我激动万分。我还知道这个大学在全国也是非常牛的，尤其是物理系，为我国的航天航空、国防等多项领域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马上想起来，那个少年曾经在我办公室里，接受我两个小时的考试。考试原因在于，这个孩子是学校的理科尖子生，却写出了一篇文采飞扬的散文作品。这篇散文作品给我的印象就是，被阅读前的居者不易，被阅读后的居者易。虽说有些语言还很稚嫩，但他心中的理想已经是喷薄而出的红日，如同初升的朝阳，霞光万道，光芒万丈。

于是，我让这个文友把她儿子带进我的办公室，我给他出了一张考试卷，时间两个小时。怎么说那张卷子呢？说是语文试卷吧，时事政治内容不少，说是政治卷子吧，也有历史内容。好像就是文科内容的延伸综合，也是一张高难度的试卷。试卷中有几个问题印象非常深刻，他答得非常好。一是社会主义和谐价值观内容，二是关于南海仲裁案，三是空气动力学，四是举出十位两弹一星科学家的名字，五是未来的理想。他的答卷结果让我刮目相看，他毕竟还是一个初中学生。在试卷中，看到了他年少时的拳拳爱国心，长大后的悠悠报国情，他的理想就是进入国防或者航空领域，当一名物理科学家。在试卷作文题目中，有理科生的理性思维，也有文科生的感性思维。

他绝对不是那种死读书的孩子，兴趣广泛，思维活跃。问及我的文友，你是如何把孩子培养到这种程度的？她只是说，家里有许多书，平时会鼓励孩子多读书多思考，经常引导他要从大格局高站位大角度去看问题解决问题，总给他讲读书为了什么？读书不能只为了自己，为了国家富强和民族复兴而读书，才是最远大的理想。

那次考试后，我就记住了那个孩子，但再也没有见过面。直到秋日到来，文友说她的儿子已经进入了这个大学学习了。我不敢说他的未来就会成为国防领域的高端人才，不过，从这个孩子少年立志的表现来看，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成为国之栋梁材。

俗语讲，老婆看着别人的好，儿子看着自己的好。而我却有些不同，儿子总是别人的好。谁家孩子考上双一流大学了，谁家孩子进入国家那个高科技领域工作了，心理总会热血沸腾，好像那就是自己的孩子。这样想法是不能当儿子面谈论的，虽然儿子在他闯荡的事业中也算是佼佼者，但是距离我心中的期望，还差那么点火候，尤其是经历我鼓励辅导过的孩子，一个个成为国之栋梁，儿子与他们就有了一些距离。
     今年下半年，廊坊市文联举行了全市的“迎接二十大，建功新时代”的文学征文活动，我负责文稿等收集整理和分类。很多文字格式不规范的，都要整理好，作者辛辛苦苦投寄一篇征文，满怀希望，因为不规范就给否定了，也是对作者不负责任。其中就有一篇题目叫《点亮青春》的纪实文学稿件。这篇稿子的原题目很长，文中的几个小标题也不太好，结尾文字也啰嗦。我给规范了一下文本格式，和其他作品一起隐去姓名地址电话后，一并发送到省作协刘建东副主席，最后省作协刘建东副主席将此篇作品评为二等奖。获奖理由是：真实地体现了青春的奋斗姿态。

一个在廊坊名不经传的作者获得二等奖？让我们作协的几位同事不可思议，我再次打开了此篇文章。

原来这个叫张艺典的女生老家是江西赣州。从西子湖畔的浙江传媒学院毕业后到中国艺术研究院读广播电视专业研究生，担任了年级团支部书记，热爱文体的她活泼开朗、热情活跃，参加了3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活动，一直在实习记者、青年编剧、影评人等身份转换中寻找着热爱文艺的一隅之地，萌动的青春一直徜徉在故宫、雍和宫、颐和园……感受着历史的回声，聆听着传统文化元素在建筑纹理、架构、绘图、色彩中动听的音符。在后来的一次活动中，她接触到了著名的作家梁晓声，被梁晓声的知青岁月所感染，萌发了“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在广阔的农村践行为人民服务！”这样，张艺典考上了河北省的大学生村官，这个2013年度文化部优秀共青团员、2014年度北京市优秀毕业生到廊坊大城县旺村镇流标村当了一名村官，一干就是七年。七年中，张艺典每天走街入户，把最需要的服务送到百姓家中，把委屈流进心里，把笑容挂在脸上，用青春的背影温暖了整个村庄。

她的村官履历，让我想起了中国最美村官黄文秀，我虽然没有见过作者，但是作者在文字里描述当村官的酸甜苦辣，感染了我。她竟然和黄文秀是同时代的大学生村官，黄文秀经历的也是她经历的，村官的工作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地域不同而已。作为一个优秀的大学毕业生，有着硕士研究生学历，在北京有着良好的人脉资源，也有单位给她抛来橄榄枝，但她坚决选择了要从基层做起，从为基层百姓服务做起。

我将回访电话打到大城县委宣传部，他们说张艺典是他们县优秀的基层干部，2015年度被评为廊坊地区优秀的大学生村官。一个弱女子正是凭借着内心的热爱，选择坚持，每次碰壁和挫折，反而让她更加坚强。

农村是城市的故乡，大农村小城市，是中国城乡结构特色，农村稳定才有城市稳定。正是越来越多的优秀青年扎根在广阔的农村，才有城市人的农村故园越来越美丽，美丽乡村建设才有了更加浓郁的乡愁，农村的秋色浓了，才有城市秋色的丰裕。

就这样，我同这位叫张艺典的作者有了沟通和联系，走进了她的世界，看到了她是如何把大学生的豪情绽放在最偏远的农村里，如何在大地里开出最绚丽的花朵来，我除了赞美就是佩服这个从红土地走出来的女孩。

在对张艺典经历感同身受中，我看见，那几颗银杏树掉了些许叶子，落下的叶子像一枚枚紫金扇，点缀在清灰色的砖地上，在阳光下金光四射，城外的秋色正向城市逼近。

中秋节前一天，又一个消息让我为之振奋。

“谭主任，向您汇报一下。我们家的李宇峰在英国留学毕业后，成功申请到联合国粮食署实习一年，同时取得了国家公派留学生资格。”

“太好啦，李宇峰太棒了。”我第一时间回复了这条让我跳起来的惊喜。

在2008年，我主持着采编、广告、发行三位一体的《廊坊周末》，招募了500名小记者，李宇峰是其中之一，那个时候，还没有看出那个小家伙多少过人之处，不过他和这个谭老师很玩得来。熟络了，我这个谭老师像个老顽童一样，会拔下李宇峰的裤子来，看看他的小雀雀，那个小家伙不哭也不闹，就是死死地拽住裤子，不让我得逞。他比较聪明机灵，带着他们去采风，去参观，指导他们写作，他表现得都很有悟性。

《廊坊周末》三年，李宇峰做了三年的小记者，和他们的家长也熟悉了。不管这些小记者们表现如何，我都对家长们说，一定要让孩子树立最远大的理想，理想不一定实现，但一定是在实现理想的路上，在那段路上，他们有能力能工作能生活就是成功。不要简单地对他们说好好学习，以后上大学只为找个工作，这样的理想是肤浅的是自私的。我对那些小记者们说，你们长大不一定都当记者当编辑当作家，但是小记者经历会让你们学会观察，学会思考，学会分析，学会把自己的情感和爱播撒在这广袤的大地上，做祖国需要的人，祖国的需要就是我们最好的理想。

这些观点我至今记忆尤深，那些优秀的孩子也深深地记在我的脑海中。

李宇峰上了大学以后，在浙江搞社会调查，回来时，还给我带回来一小瓶绍兴黄酒，他是离开《廊坊周末》小记者以后，唯一回访这个谭老师的小记者。一瓶黄酒加深了对李宇峰的认知，他不仅是知识学历的智商高，社会交往的情商也很高。面对黄酒，我很是欣慰，黄酒的沉香黄酒的颜色如同秋天一样美妙。

那小瓶黄酒让我放了很长时间，黄酒味道在办公室里迷醉了很久，找了个借口，我将它一饮而尽，暖暖的，一直到今年中秋。面对这样的好消息，那小瓶绍兴黄酒又怎么不让我沉醉？

我将这些喜讯又一次发送给熟悉的朋友，收获了他们的赞誉，收获了他们的喜悦：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就是民族最美的未来。

“谭伯伯，我会记住您对我的嘱托，祖国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会为了祖国而奋斗。我会在实习中，更好地树立中国人的形象，利用这样的平台，尽可能地为我们的民族为我们的国家多做些事情。”

期望是一盏灯，回报是振聩发聋。

自古英雄出少年，他们是我经遇过的三位少年，有已经扎根农村的，有即将献身国防事业的，有正走进国际舞台的，他们豪迈的青春壮志凌云。正如梁启超先生的《少年中国说》响彻云霄：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月明在环宇，街灯照亮路人，城市外的秋光温暖城市。城市里，楼宇高耸。虽然我看不见城市外的广阔世界，但是我看见了华夏大地的四面八方，有数不清的青春力量。虽然我看不见城市外的秋色芬芳，但是我闻见了久远的馨香，那是越来越壮丽的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