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
幺姨妹儿宝宝气煞人
丁德煜
伊然来我们家啦!
伊然是幺姨妹儿的宝宝。时值两岁三个月。
按揭房还在按揭,在我们恩施州城这样一个欠发达地区,孩子上幼儿园,一个普通的私立幼儿园,一个学期要8000多元。我的乖乖!幺姨妹儿决定要出去打工补贴家用。把她两岁的宝宝伊然寄养到了我们家。
伊然是家长眼目中典型的神兽。爱哭,爱造反;乖起来像天使,匪起来像恶魔!
伊然敏感。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了,她没有安全感。在电梯里,邻居问他妈妈在哪,当我们悄悄说出原委。他却不高兴了,给大姨一拍:我妈妈,我妈妈!还不让我们与那邻居交谈。不用教,她之后一直喊我们爸爸、妈妈。我莫名其妙地高兴。
在幼儿园,放学时多次看到别人有爸爸接,伊然刨开“妈妈”,“别人都有爸爸接,我要爸爸接。”突然接到电话,我手忙脚乱,因为我将以爸爸的荣誉称号出现在一群少妇、帅哥面前,伊然之前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不准我们抖搂真相。她“妈妈”带她下楼玩儿的时候也已高调宣称是她妈妈。可这时被喊爸爸的高兴劲儿荡然无存了,感觉到这简直是顶雷。我赶忙找来一顶白帽戴上,又跑去盥洗间刮胡子。我要装嫩啊。形象不行伊然还不依呀!慌乱之中,我把下巴划拉出一道血口子,血流不止。待我尴尬地赶到幼儿园门口,早已人去楼空来,倒是我幺儿在那里咧着嘴,珠泪滚滚。
那天,在楼下玩儿得正起劲,见我到了园中,她扔掉滑板车,高叫着“爸爸!爸爸!”飞扑上来,跳起来,双手吊住我,双脚像爬树一样,让白发苍苍的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干“晒”着。睡觉前,伊然要到书房跟我道晚安。她飞跑过来,吊着我脖颈,一只脚就往我身上跨,坐在我身上,用她细嫩的脸在我脸上蹭。可一转眼她就哭着跑向“妈妈”:胡子!胡子。原来我把她扎疼啦!
伊然笑起来真好看。脸如银盘,温润饱满,皮肤白里透红,红里透润。真真儿的眉清目秀,而不是形容。伊然眉毛浓密,造型秀气,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睛黒黒的,亮晶晶。“妈妈”说,这孩儿将来不用花钱化妆啦!
有时她懂事得像个大人。“妈妈”去给她打针回来,她问,妈妈,你累不累?“妈妈”说,有些累。她连忙双脚一收,就从“妈妈”背上往地下梭,同时说,妈妈,我想走走—本来。本来打了几个小时针回来,她还是有些疲倦的。“妈妈”买了漂亮裙子给她,她说我长大了也给你买漂亮裙子,“妈妈”正忙碌着,她强行把妈妈拉过来,按在沙发上按摩、捶腿。或者就让我控制住她“妈妈”,她就当医生,找那些锐利之物给“妈妈”打针,痛得钻心,还不准你动弹。其实比真的打针难受多啦!但老妻眉开眼笑。在清江边凤凰广场。她把“妈妈”安顿在椅子上坐着,轻声地哄着:你别乱跑,我去上班班;转个弯,捡几张纸片回来,把“工资”交给妈妈,“钱钱给姨(你),买胶格椅(巧克力)。”
伊然自恋。动不动就去客厅进门处照镜子,捋头发,还反复问妈妈:我是不是美眉?她偶尔将头往后那么一甩,那样儿让人情不自禁会想象到孩子18岁以后美少女那种“范儿”!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在清江亲水走廊边,伊然玩儿自行车。其他孩儿喊她一起去追逐,她半途又折回来,他怕自行车丢失。交给她的玩具等物品他也不会丢失,这是持家的好苗头。
晚上好不容易把她哄睡觉。“好,睡觉,早上出去玩儿,回来吃巧克力。”哇塞!这逻辑思维,这心计。答应一件事,以下一系列活动,你得陪他玩儿!她把我按在沙发上,要孝敬我,给我按摩。我爬起来找枕头,她不许,抓住一个东西朝我脸上砸来。“妈妈”说:不能打人,不能打爸爸。她说:他是大灰狼。她的潜台词是,我是大灰狼,就不是爸爸,就可以打。瞧这逻辑,转几道弯啦!
伊然挺黏大姨的。妈妈在家时,她也多数时候在大姨身边。哭的时候有妈妈哄着,我们没有感觉。现在不同了,成直接责任人了。
伊然挺能哭。在姐姐的指导下,幺姨妹儿怀伊然时营养充足、搭配科学,孩子下地后,加配的牛奶都是进口的,孩子体质还是挺棒的。这样,哭起来也特别有劲,爆发力、持续性都堪称绝唱。我问幺姨妹儿,怎么给孩子精神头儿养得这么足啊?幺姨妹儿怼我:父母身上好安钱(没撒谎),儿女身上好安钱,这是中国人的秉性。国家一天天强盛起来,我们也是在分享啊!
由于身体棒,精力好,瞌睡少。大人困得不行,她正兴奋着呢!得陪着她玩儿,否则,她哭;你感情不投入,敷衍塞责,她哭;玩具玩不转,她哭;吃饭,你递了调羹她哭要筷子,你递了筷子她哭要调羹。稍微慢一点,手中的餐具就飞了。不过,你看到她捉住筷子顶端,都能把饭菜送到嘴里,又忍俊不禁。她是饱了哭,饿了哭;睡下哭,起床哭;白天哭,晚上哭。她一到楼下园子里,那阵势,一万多住户的小区家喻户晓。
“妈妈”央求她,“你别哭嘛,好不好?”“我就要哭,你要陪着我哭”。她可以整夜哭闹,有一次,下夜2点了,还要“妈妈”:“你陪我出去逛逛”,到清江边亲水走廊闲逛一圈回来才得以交差。她会死乞白赖地哭着吼“我不哭了,我不哭了”,边说边哭。
三天两头又感冒了,吃药又是一大难关。理所当然是要哭的。我们想尽千方百计,实在没辙了,两个大人拼尽全力,我双腿把她整个固定起来,双手捉住她的双手,“妈妈”一手执杯,一手捏鼻子恶灌,满盈的药水流到颈部背心,进一步加重感冒。有一次拖了一个多月。一哭就打喷嚏,一个喷嚏,就是满脸的浓鼻涕,弄得我们手忙脚乱。见我们受折磨她很开心,他不高兴时就故意喷鼻子,浓鼻涕一下子就出来了,我们就又一次手忙脚乱。正准备给弄回武汉做特殊检查,“妈妈”说,明天再去换个方法检查一下,原来后期是鼻炎,感冒已经痊愈。通过一段时间对症下药,鼻炎问题基本解决。
我们感觉,这马拉松,松了一大截。
每天晚上睡前除了老一套:想法哄睡。还有一套功课:摸背背,有时摸着摸着,睡着了;有时越摸越发火,像吃了枪药。老妻又逐步弄明白了:皮肤过敏,经过初步治疗,最近有所消停。老妻又打听到有新的特效药了,但是味道特别苦,暂时还没有想到对付徐伊然的招数。我们感觉,这马拉松,又松了一大截。
伊然有幸。“妈妈”柔韧。针对伊然的暴虐,她多从客观上找原因。这不,针对伊然晚上不愿睡,睡不好,她在网上查出了一些端倪:缺钙。她又查到一种适合孩子的液体钙。为了化解两个棒劳力抓不住一个兔崽子的困难,她又想出一个招数,把液体钙兑在牛奶里。嗯,解决了大半问题。老妻猜准了,服了几个晚上,效果立竿见影。这马拉松,又松了一大截。
常言道,受病三年成良医,我家是,老妻带娃成佳话。老妻把伊然亲妈都没有发现的三大隐患都给揪出来了,解决了。我们从这些全新的领域发现,培养好下一代是系统工程,复杂工程,艰难。怪不得现在的年轻人不愿生孩子。
再说伊然,你们别以为从此我们会高枕无忧,风平浪静了。伊然依然会制造“哭料”,而且随着智商的成熟会更加变本加厉,别出心裁。
不哭的时候,她也不让我们消停。伊然是一位出色的导演,而且独断专行,不准我们修改剧本。她真会编排人,她将角色反转,编排戏剧。她是老师,我是家长,要我抱住学生(妈妈)送到她的幼儿园去。反复彩排,反复演出。我躲到书房,她又把我拉出来上戏。不从,她就撒泼打滚。如果不依导演的意见,企图蒙混过关,她也绝对不依不饶。
有时她“妈妈”我们商量对付他的办法,我还没有听明白倒被她先明白,又是一场不依不饶,我们得对自己的不仗义付出代价。
桌子上的东西她会突然间几下子就掀到地下去了,稀里哗啦,银瓶乍破,刀枪突出。几十、几百元的东西毁于一旦。“妈妈”连忙将电视柜上的东西移到电视机顶端。不几天,她又长能耐了,爬上电视柜站起来把把那些东西两手一挥,席卷一空。不让她破坏,他就没完没了地哭。只有换地方分散她注意力,方能平息。家里拾掇得再干净,经她一闹腾,到处都像鬼子进了村一样。
老妻就医去了,让我带伊然。游乐场没开门,又落着雨。那家伙!我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她坐到地下,脱了袜子戴在手上,一只脚上笼一只口罩,光脚踩在地下。本来感冒就没断过。我那个着急呀!我飞快跑过去想给穿上。她立马一边后退一边拳打脚踢起来,我抓住身上,他边弹边往外奔,视死如归的阵仗。无奈之下,我找来摄像机立架,准备把我征服顽敌的过程拍下来,传给幺姨妹儿,表明万一穿不上我是尽力了。千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立马不哭了,并马上自己穿上了鞋袜。联想到平时她也不高兴我拍她的丑态。我脑洞大开:哦!她怕曝光!我心中窃喜:嗯!加强曝光,也许这一招又能管一段时光。
过去,我要么经常回原籍,要么呆在书房写写画画。很少细瞧州城美景。伊然来了,晚饭后,强迫我也要跟着去散步,一只手牵着爸爸、一只手牵着妈妈,要充分满足她的幸福感。老妻总结:所以说孩子要双亲带,才没有性格缺陷。在陪伴她的过程中,我为了消磨时间,就培养她的审美观,让她知道这是什么花,那是什么树。
近距离观察,切身感受,我的心里被深深触动,挂榜岩公园,三叉路口,亲水走廊边坡,每一处旮旯犄角,许多花卉集体亮相,浓艳热烈,美到令人窒息,美到无以复加。我告诉老妻,那些花卉呀!过去只有重大节日,在电视里、在天安门广场才能欣赏到。现在呢,就在我们脚边,移步一景,真不夸张啊。这些感受,是我带伊然以后得到的意外收获。
伊然,快快成长吧!老爸还等着欣赏你们这一辈酝酿出更加丰富多彩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