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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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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4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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豌豆花窗外(十首)


 

摘棉花

 

想到秋天的堤坝杨树会突然垂下绳索

藏在叶片中的绳索会垂下眼帘

秋天那么富有,满地棉花经不起等待

经不住一个流落异乡的人

满目泪痕。这么多年,我的土地浮于安静

始终心有愧疚,没有走出靠近地图左上方的那块低洼地

我摘棉花,用少年的心跳加速棉桃成熟

棉桃四分五裂,尽情释放

田野上的软绵,和白色也可以脱离我的视线

欢唱地进入弟弟的梦呓,弟弟睡着了

碱性而又略显瘦弱的月亮即将升起,即将

越过堤坝,我担心夜色初聚

那些光亮中微微颤抖的破损

会不期然的加剧,我更担心远处的星空会

抛下层雪的颜料。地面更加虚无

更加白了,母亲在摘棉花,她一个人身居莫大虚无

在摘棉花,她身后的事物都贪婪这个过程

她的房子,她房子内的蜘蛛网

她专心疯长到近于燃烧值的艾草

都以旁观者的身份介入进来,我和弟弟

还是原来的样子等待雪花酥脆

落向地面,等待堤坝塌陷,淹没一切

 

 

豌豆花窗外

 

落在什么地方,遇见什么样的人

白露将逝,临近百叶窗,从湖心望过去

那被褶皱重新点染的地方

有你的快乐和紫苏,有白鹭孤单的落暮

也有零散的星火出淤泥,而不具体到熄灭

这又有何不可呢?

遇见小夜曲环绕的池塘唐突,滑出舒缓

你更换了豌豆花窗祯,木质长廊尽头通往朝向北面的豆地

我常在此,遇见众多蜂鸟的巢穴

众多蜂鸟躲避爱意,也躲避末代的台风

你,这些,都不近相同,你接近蜗牛,建造空壳

以及表层以外,单细胞的词语,单纯的

单一性别的句子

现在看来浑身布满有机成分的凸起,多么令人窒息羡慕啊

你接近蜂鸟,甜蜜,又是多么无助

和善良啊,我长居此地,菟丝子缠住脚踝

我扭伤了手臂,疼痛会持续多日,也可能片刻之后

便会持续,便会得到消解,也未可知

辰时将近,你准备好小面积的烧肉,里脊,松花,杂拌

和等量的巧鸽,是的,它们都饿了,都贪食

鸽子如此巧妙的敲击露水,玻璃上一层薄雾

那个山影浮荡的人到底来了没有?

 

 

单独的

 

雨水落向灭火器,边缘的弧度有了新的波纹

玉兰花接受远山,停息下来,去年它们刚刚在此地安居

城市中心,小广场的末端,小朵的月季花开窗通风

试图迎来新的主人,事实上

这些庸俗,这些演化当中的剧情像怪物的外衣

理所当然的属于早课的主要角色

雨水有没有消失的可能,那些立于不败之地的种子落到中途

有没有失去重心的可能?像黑色种族的女人

从公共汽车站的停车台下来,用伞单独罩住微胖的身体

 

 

苹果树

 

我又想起你回来时草地上的黄花

仿佛从未开放,野牛的尾巴用力甩掉

风暴来临时来自泥土地撕咬

夏天的雨水失去颜色,黄花从未开放

我试图推翻常年停靠在村口的水槽,那里面没有水

我找到它,试图用简略的方式移除它

把它送给镜子吧,所有的事物都在镜子里,所有的人

未曾离开果园,我们成为果树的部分躯干,大面积衰老

最终,我们失去对事物的掌控,躲进树洞,占据整个镜子

我又想起那棵苹果树离开我时多么狼狈不堪

夜晚星火连成片,平原那么开阔,那么洁净

苹果树枝叶旋转,树冠粗壮,还没有对心爱的人说出口

还没有来得及散开藏匿的花香

少年来得正是时候,你走了

我剪掉剩余窗口,悲伤交织,灯光灼热,要穿透我们

我又想起现实和虚空皆可透视

皆可以埋没在青草的油腻之下

我失去那粒苹果的籽核,那里没有你

我否定苹果树的存在,否定你的离开

劳动者们剪掉夏天,这是他们的习惯

更多时候,劳动者贴着果树,像疤痕,像果树本身

我又想起苹果树丢掉果子,夜晚弯曲,我们失忆

 

 

月亮即将升起

 

月亮将升还没有升起

雀鸟离群,花椒树,那片叶子枯黄

没有形成向某地坠落的趋势

没有像你,离开湖心

左侧的山丘,故乡在水面泛起层层水纹

层层波澜像你,顺利地说出这个秋日

母亲摘棉,棉花铺地

母亲将夜晚的洁白铺了一地

田野上的毒性散发软糯,香甜,并且会

留下谜一样的谎言

偶尔,你想到这些,它们停下

停止用夜晚的张力来喂食,那只野雀

准时出现,时间的王冠

准时升起月亮,你出现

这些都是你带来的

这是你渡着碎步远离故乡

带来的至暗时刻

 

 

洗澡间若干

 

花洒旋转到顶端,夜晚像一棵苹果树

站在山脚,石块滚动,水流冲洗的速度可以任意切换

落叶各自被自己的影子围困

风力减小,卡奴失去张力,改变了路径

半岛之外的海洋已经不再紧张兮兮

野猫的幼崽和缠绕的街市混在一起

再过两个时辰,宵禁才真正开始

我们闯过马路上的关卡,进入中年,自己预留的蟹壳

这座旧房子,二楼以上属于野猫,蝙蝠,来自天堂的植物

二楼下,或者地下室属于洗澡间

二维空间包裹的容器,也可说,只有一间属于我

其余的属于地狱,这些问题还好解决

有一个问题已经超出我的认知:我站在地狱边缘

像棵得到真爱的苹果树,或者说地狱更像苹果树的延伸

或者这样说,夜晚的苹果树离开我,离开混乱街衢

在二楼阳台是不是更显得有意义

这些问题很难说,我结束一天的旅行,在条形码的护卫下

进入中年的水流,用热度驱散剩余的热度

用余生消磨余生,这又会怎样,我在中午的印染车间

涂抹掉眼前的釉色,同时习惯性地等待微小的,白色的飞虫

出现,伏停在工作台,而午后,傍晚

我进入其他的隧道,我脱去外罩,在远处坠落

遇见另一只绿色的蚊子,一只躯干超乎想象的野兽

 

 

私语

 

“愿白昼止于江河,落日余晖羞于见人

羞于表述平原更温柔的地方

绿皮火车穿透狭长隧道,走过大半路程

你甚至还没有找到自己确切的座位

窗外倒推的事物原来也可以如此迟于表面

缓慢到你有机会写下这么多。那年,立秋日

你携带它们去往何处?

“愿白头翁头顶花圃经历盛放

花暮沉沉,即将把灵性的建造熄灭

远来,或者抽象的说到形而上

疫情三年轰隆轰隆的声音不断充斥

车轮旋转,相似的事物总能离我们最近

不相似的,左手无名指的伤口,在扩张

虚拟沿着轨道进入2010年的黄昏

我们对话不具备特定的语境,也很难连贯起来

红梅纺纱厂西行数里是藏书院的旧址

我先于你知道鸽子落下来,那些册页和搂层

早已不知所踪,就像余光乍现,我们彼此留有信物

却难以同时启程,抵达夜晚的终点

我们的私信没有多大的可信度了吧?

给你投递玫瑰花瓣过十里长亭,西区,烽火连天

备份里的火车很难轻便地行驶

在台风降临之前见到你,停靠你储藏的驿站

癸卯年,更虚伪的事情还有一件

需要提及:你其实独自散步

月亮架设拱形,那些沉溺于雕琢的碑文里

你终究找见形态各异飞行器,和你

 

 

送别

 

雪落到精确,精确到你不用推开

白鹭留下的窗子

就可以通过瞭望塔反射回来的光照看见远处

远处的山脉起伏,承接,接近透明

或者,透明失去意义,我们接近那片羽翼丰满的白

微茫,面积等分,等待大量的铺陈

直到彻底,预示着象征性大于心脏

大于内心极具深度的挖掘

我着迷于这样的速度

这样任意牺牲掉我们彼此之间维系的惶恐

是不安,几十遍的默默无闻击中窗子外面的电话线

我接通你的电话,用了不同颜色的修辞方法

是黑色的修辞大于落雪,大于躲闪的分量

白鹭推开了你,你的窗子和美学中的图文并茂

和白桦树掩盖,树下野狐狸踩出横向的路

这些,有没有我们所说的折中,折叠成一处优雅而

略带畸形的方块,这些,是不是所谓的注定

这些古典的,泛滥的湖水,终于沉浸冰层,被覆盖

雪进入我们的身体,进入我们的青春

会精密,测量到呼吸,我呼唤你

等着时间溶解,稀释,等着时间分解不定量的

章节,我们读出了它们,并且准确说出它们储存的记忆

我们辜负了它们,给时间准备足够的粮草

树欲动,雪欲落,你可以不用走

放逐之末的月色也可以不走

 

 

空山

 

秋日多雨,当止步,当停止

向河水寄寓的,薄薄的表层提及

群山附和的意象,一个人丢却了所有

并不值得眷顾的事物,进入下午,中年

午后的树林,深处,落叶落到半空

那条弧线模糊,有了新的弯度

父亲的木筏就靠在对岸,对岸

离我那么近,就有一箭之地,这个秋日

如我所愿

如我所托,但远非我熟悉的鱼类游动

在暗处,鱼类的骨架以不同速度,形式

吞噬掉我,停靠在岸边

群山沐雨,脱离简单的修辞

我羡慕它们,自然,多变,而又具备莫名的安排

最后,是我最先妥协了

鱼群驱散剩余落叶,它们离开父亲

它们破败,终于实现了破败,不再像我

离开父亲,只剩一副空山

 

 

和长夏之末有关

 

即将结束的长夏会催生许多

不为人知的东西,比如一只恐龙

一只食肉类的飞行动物爬上岸

在白垩纪的鳞片留下空白

留下骨骼演化的姿势,和狂躁症

比如小时候我不喜欢吃青涩的果子

随风潜入夜的獾的幼崽

每天早上推开后窗的格子,给我偷偷送来

几枚青梨,我不吃,但可以将这些果子

藏到某个隐秘的角落,你有一只木箱,有一个米罐

再比如,我变成多疑的人

将夜晚的事物分成两类,一类卡住自己的脖颈

趴在外环以外,仿佛从未停止耕种

从未从体内释解出旋转的梯子

一类在有限的时辰尽力避开灯火

往远处逃,逃到幕布隐藏的地下室

疯人院,它们无处可去,相较于昨日

病床是它们最好的去处

相较于死亡,滑行是最好的种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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