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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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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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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 想念哈尔滨 》

人是可以被想念的,只要感情在;城市也可以被想念的,只要魅力在。

国内的一、二线城市,我已经去过一多半了,虽说感觉上各有不同:北京的大气,上海的小资,西安的悠久,广州的热闹……但总的印象还是差不多,这些城市都似曾相识,无非是高耸的楼房,密集的商店,喧嚣的街道,拥挤的车辆,熙熙攘攘的人群,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很难让人静静地去享有一种从容安适的心境。

可是,全国唯有一个城市不一样,那就是——哈尔滨!她那别具一格的城市风貌,她那异域风情的生活韵味,让你轻而易举易将她与其他城市区别开来。在国内的所有城市中,她独一无二,确实很另类,也可以说是首屈一指,让人难忘,只要你有机会来一次哈尔滨,便会体会到那种“东方莫斯科”和“东方小巴黎”的特殊味道。

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在哈尔滨的一所大学读书,五年本科毕业后,又因“文革”耽误两年,在这里待了将近七年的时光,对于这个长期学习和生活的地方已是很熟悉的了。那时,哈尔滨城里的楼房都不很高,大多是两、三层的,最高的不过五、六层。除了道里区中央大街的商店比较集中外,其他街道上的商店并不很多,也不是一个挨一个地汇集在那里,而且,店铺的招牌还与众不同,大多数商店的门楣上没有通栏的大招牌,只有挂在墙上一块仅21英寸电脑屏幕那么大的铜牌,上面镌刻着商店的名称,很有些西方的风味;哈尔滨大部分街道的路面也独特,全是拳头般大小的石头块铺砌的,这种方石路面和我所见过的意大利罗马城里的旧街道几乎一模一样;市区内有一条松花江穿过,水波粼粼、静静地流淌着,这和巴黎的赛纳河倒有几分相似。至于哈尔滨的人口密度并不像其他大城市那样人满为患,当时人口只有200多万,街上的行人仨仨俩俩,骑自行车的也不多,再配上街边一座座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小巧建筑,便显出一种独有的优雅和宁静。

走进哈尔滨就如同进入异国他乡,让你耳目一新,满是新奇和惊喜。

1961年初秋,天未大亮,整个城市仍笼罩在轻纱般的薄雾之中,我从哈尔滨的老火车站出来,好奇地四处张望,朦胧中见到完全不同于内地的一番景象,一排排欧式建筑,还有一些尖形屋顶的房子,无不充满着异国情调;街道上,有轨电车(当地人称为“摩电”)沿着轨道不紧不慢地行驶,一阵阵“叮当,叮当”的声音划破黎明前的寂静,很有节奏地传过来,车顶两根辫子般的天线与架空线紧挨着,滑行中偶尔一闪一闪的蓝色弧光,耀眼地映照在苍茫晨雾之中,——这就是我接到高考录取通知书后,第一次去学院报到时见到的那番情景。

我们的学院位于被哈尔滨人称为“天堂”的南岗区,学院大门朝向大直街,不远处,有一座带有浓郁的俄罗斯民间色彩的教堂,这就是当地人习惯叫作“喇嘛台”的建筑——也是当时哈尔滨的标志性建筑——“圣·尼古拉”教堂,它建造于1900年,据说是由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批准修建的,故以沙皇的名字命名。这是一座古典哥特式八面体的木结构建筑,中央一个洋葱头形状的穹顶耸立在八角形帐篷的顶端,显得气势恢宏、端庄秀丽,它的知名度比现存的哈尔滨索菲亚教堂还要高,这是我在国内所见过的最漂亮的教堂,如果用“美轮美奂”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的了。然而,如此美好的东西却在“文革”中毁之一旦.

哈尔滨的独特,不仅在于有洋溢着外国风情的多姿多采的建筑,还有生活中的“开放”也久久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上世纪“文革”前,中国大陆处于自力更生的半封闭状态,除了北京,其他城市几乎见不到什么外国人。但是,哈尔滨却是另一番情形,她承袭历史的标新立异,独树一帜走在时代的前列,可以看作是最早开放的城市,街道上随处可以见到外国人,当地老百姓与外国人作邻居的也常见,家境富裕的还雇请白俄保姆,以便让孩子从小学习俄语,那年代俄语热,全国的中学和大学(外语院校除外)只开设俄语课程。也有个别有一定身分地位的男人,娶了俄罗斯美女作老婆,这自然让人羡慕,但当地人说,娶俄罗斯女人看上去很风光,很有面子,其实并不一定,俄罗斯姑娘漂亮,这不假,可是一旦结婚有了孩子,便成了水桶腰的大妈,而且,她们梳妆打扮的费用一般人都供不起,仅仅昂贵的香水一项就开销不少,天天要喷,一天还要喷两、三次。

哈尔滨城里的外籍侨民不少,他们中最多的是俄罗斯人(俗称“老毛子”),还有犹太人、波兰人、德国人、日本人……洋人多了,生活也带洋味。

街道中常常能见到一两个建筑风格别致的小亭子酒吧,过路的人常常进去喝杯啤酒,这里的人将啤酒当饮料,走渴了就去喝,有时屋内还可见到翘着腿坐着,一边还抽着香烟的金发碧眼女郎;住宅区单栋房子的底层,年轻人坐在开着的窗台上,抱着吉他独自在弹奏,弹奏的大多是外国乐曲;偶尔,也可能遇到俄罗斯老年人站在路边拉着手风琴,节奏鲜明的旋律让你觉得似乎在异国他乡,不由停下脚步来聆听欣赏……

至于当地的哈尔滨人,他们热情、直率,豪爽、实诚,而且热爱生活,也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们受西方外来文化的影响,不仅学会了时尚,甚至还有些浪漫,假节日,常常可以看到这样的画面:由父母亲带领着老老少少一家子,欢快地来到公园或松花江畔,铺开布单,有时是几张报纸,摆上面包、红肠(当地人称“力道斯”)、饮料,围坐在一起玩耍、嬉戏、休闲、聊天,一家人尽情地享受天伦之乐,旁若无人地在那里乐陶陶……

当国人还在发扬艰苦朴素作风,过着没有色彩的日子,衣着还停留在“蓝、黑、灰”时,哈尔滨的街头却是另外一种不同的景象,哈尔滨人敢穿、讲究、有品味,夏天可以看到穿着花格衬衫的小伙子和身着漂亮布拉吉(连衣裙)的姑娘,冬天还可以看到穿着皮夹克的英俊男子和身着裘皮大衣的时髦女郎。

当全国商店里的女售货员还只是毫不注重穿着,完全是家庭妇女的装束时,哈尔滨秋林公司的女售货员早已是身着白围裙,头戴三角白头巾的统一着装的员工形象了。

当内地许许多多老百姓还不知啤酒为何物时,哈尔滨已是啤酒随处可见,而且不仅有瓶装的熟啤酒,还有大木桶装的新鲜啤酒。

说起哈尔滨的鲜啤酒,那是非常有名的,闻起来一阵诱人的浓郁麦香,喝起来一种爽口的清丽味道,无论夏日还是冬天,只要有鲜啤酒供应的餐馆,生意必定好。走进小餐馆,要上一杯新鲜的生啤酒,来上一盘浇有芥末酱的肉丝拉皮,再来一根散发着熏烤香气的红肠,悠悠然地品尝着,那滋味,那心情,别提是多么的惬意了!

哈尔滨值得留恋的还真不少,美丽的太阳岛,风景如画的斯大林公园,屹立在松花江畔雄伟的防洪纪念塔,欧式建筑风格的霁虹桥,表演冰上舞蹈的南岗体育场,别具风格的亚细亚电影院,巧夺天工的雪雕,流光溢彩的冰灯,亚洲艺术节的“哈尔滨之夏”音乐会,秋林公司那五斤重的“大列巴”,餐桌上的大马哈鱼和鱼子酱,酸甜可口还带点啤酒味的格瓦斯饮料,长条形的马迭尔冰棍………实在太多、太多了。

时光荏苒,往事如歌,半个世纪都过去了,如今的哈尔滨怎么样了,还是那么充满异国风情吗?还能看到那些吸引人的东西吗?还可以品尝到那样有特色的食物吗?

我又开始思念起哈尔滨来了……回想起往日美好的时光,我的耳边仿佛响起《太阳岛上》那首欢快、美妙的歌声:明媚的夏日里天空多么晴朗,美丽的太阳岛多么令人神往,带着垂钓的鱼杆,带着露营的篷帐,我们来到了太阳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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