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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丽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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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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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的修鞋摊位

哑巴的修鞋摊位在县箕城宾馆三叉路口北的一棵老桐树下。这棵桐树有些年月了,树干很粗,根深叶茂,伸出来的枝干像把遮阳伞,严实地罩住摊位,客人坐在摊位前,不会被盛夏的骄阳晒到。

据母亲说我们搬过来时他就在这里了,那时我刚上高中。也可能我上高中以前他就在这里,但这不在我的考究范围,我好奇的是他为何十年如一日坚持这么多年,从来没被市政驱赶过,而且生意看起来不错,因为他的摊位总也不断人。他的穿着很讲究,就连给客人坐的椅子也会在冬天里多一个棉坐垫,看上去既干净又舒适。

有时候我在对面的擦鞋店等待,会看到他在忙活,很认真的样子。客人问他多少钱他就伸出手指,一般都是一根或者两根,很少有三根的,我几乎没有见过他伸出满手掌。当客人把钱递给他,他总是满脸的笑容,不迭地点头,嘴里“啊唔啊”,一只手接钱,另一只手伸出大拇指,对着客人高高举起,然后目送着客人离去。我不懂哑语,猜想应该是表示感谢吧。真的令人如沐春风。

我去修鞋,他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便坐下。看他首先观察鞋子的毛病,然后麻利地拿出合适颜色的线,把鞋子放在小型器械上,很快地走几针,大概两个来回,之后检查一下,细致地把线头剪掉,微笑着递给我,示意我看一下,我看到针脚细密隐蔽,毫不歪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缝补过的,我满意地点了点头问他价钱,他给我比划了一根手指,我给了他一元钱,并且说了声谢谢,他嘴里唔唔哇哇一阵子,冲我比了比大拇指,不迭地点头,又摆了摆手,大概是不客气吧。

开学伊始,背包上的拉锁掉了。学校在北关,我却绕大半个县城去了哑巴的摊位。正值中午12:30,酷暑已过,天不那么热了,桐树叶子在风的抚摸下发出沙沙的声响,一个大高个儿女人正把一个质地上乘又异常干净的不锈钢饭盒递到他的手上,看到有客,他把手中的饭盒轻轻放到地上,左手一个“请”的姿势,微笑点头示意我坐下。我将背包连同掉的拉锁头递给他,指了指需要修理的地方,他双手接过,嘴里嗯嗯着,麻利地从工具箱内取出黑线。他今天穿了件紫红色格子长袖衬衣,的确良面料,这件衣服使他看起来很年轻,也很干净,他的脸色呈现出古铜色,这是长期在外劳作晒出的效果,看上去很健康。我想起有些爱美的人们跑到海边故意晒成这种颜色,还有一些杂志封面的模特和健美明星,都是这个颜色,但只有哑巴的肤色是无需刻意的自然。我坐的是小马扎,旁边还有一个小椅子,很普通的木质,有些年月了,椅子上的卡通坐垫已经被坐扁了,似乎是刚洗过,有些褪色但很干净。一个修鞋子的小摊位却看不出一丝的邋遢,我想起刚才给他送饭的大高个女人,穿着朴素整洁,这一定是一个很会过日子又很讲究的好女人。

也就一两分钟,我看到背包拉锁的完美安装。还是一元钱,我起身,真诚地对他微笑,说:“谢谢您!耽误您吃饭了哈?”他赶忙站起身,连连摆手,又对我竖起大拇指,然后微笑着目送。

回到家,全家人还在吃午饭。先生说北关就有修拉锁的还跑那么远,儿子问妈妈你是不是想看看哑巴过得好不好?母亲笑着说你的妈妈总是很关注小人物的命运。

我想起年少时曾经立下的宏愿:两脚踏翻尘世路,一肩担尽古今愁。

人生天地间,民以食为天。道在屎溺,道也在饮食。不管是生存之道还是治国之道,从春秋战国时代古圣先贤就四处游说。彼时人心不古,社稷不安,国家危亡。其实,圣贤们担忧的不仅是国家人民,更关心是道德纲纪和世道人心。

哑巴摊位生意兴隆,说明我们艰苦朴素的作风还在,很多开着高档轿车穿着讲究的人也拿着名贵的鞋包到这里修理,并没有随手丢弃。对面的擦鞋店也把一些缝缝补补的生意介绍给哑巴。

地位、身份、名气,如人之外衣,众生平等。小人物的日常过好了,这个社会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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