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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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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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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山那边

故乡山那边

谈明岗

雄峙于陇南市武都区东北部西汉水与白龙江流域分水岭上的牛蹄关,是载入史册的武都名山,也是隆兴镇与安化镇的界山。

在关梁东侧,有一条淹没在荒草荆棘丛中的人行旧路,在公路未通之前,这条路是人们往来于前坝与后宋、武都与成县之间的必经之路。记得在离关梁垭口不远处,当路有一块半埋半现、被人马踩踏得溜光的大青石,石上有一窝清晰传神、活灵活现的牛蹄踏痕,就像是尚未硬化的新打水泥地板不小心被人踩出的脚印一样,相传为神牛所踩,牛蹄关因此而得名。隆兴公路通车近五十年,旧路早已废弃不用,那块被神牛踏印的大青石也不知所踪,有人说被人砸了,有人说被种地的人埋了,也有人说随神牛仙化而去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青石没了,牛蹄印自然也就没了,但牛蹄关还叫牛蹄关。这个颇为生动霸气且有些诗意的地名,连同青石、牛蹄印窝成了隆兴人的集体记忆,口说无凭不要紧,关键是烙在了心头,遗传成基因,即使再过千百年也还叫牛蹄关。

不管春夏秋冬,无论是游子回乡、功臣荣归,还是公人探亲、农民工返家、学子放假,车到牛蹄关,就等于踏进家门,人们往往会在此稍作停留,伫立垭口,把目光定格在梁东的远山近水上。站在垭口放眼东望,天高云淡,风清气爽,山明水净,山歌萦耳,居家人户历历在目,坡田坝地耕牛点点,烟村岭树指点可辨,翠峰青峦薄雾萦绕……在这片总面积约14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分布着19个行政村和近百个大小不一的自然村落,居住着上万人口。这就是隆兴,我一生为之魂牵梦萦的故土家园,父老乡亲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隆兴镇东接龙坝,南连鱼龙,西邻安化,北与西和县银杏乡接壤。东西长23.8公里,南北宽14.5公里,面积约144.73平方公里。乡政府驻叶家坝村,距陇南市区53公里。以境内有一小岗,状若卧龙,古之乡民为纪念宋代爱国名将宗泽而建寺于岗,取名龙兴寺,其地因称龙兴。后为表隆兴之意改“龙”为“隆”,称隆兴。

北魏太平真君九年(公元448年)置武都镇,初辖武都、武阶郡,太和初年增领修武郡,其中武都郡领石门、白水(今龙坝乡秦家河)、东平、孔堤(今鱼龙乡)四县,隆兴地属白水县辖。西魏大统元年(公元535年),改武都镇为武州,领6郡11县,隆兴地属白水郡绥绒县(今龙坝乡秦家河)辖。隋文帝开皇初年,废郡改州,实行郡县两级制,武都郡废,改为武都县。隋炀帝大业三年(公元607年),实行郡县两级制,十一年后复为武都郡,统7县,隆兴地属武都郡建威县(今龙坝乡秦家河)辖。清末时,清阶州划为民、屯14里,今隆兴为当时宋川里。民国时期,隆兴行政区划隶属关系几经变更,曾先后称为后宋川里、后宋川乡、后宋乡。新中国建立74年来,隆兴镇行政区划变更频繁,名称也多次变更,历称后宋乡、隆兴乡、叶坝乡、隆兴乡、隆兴人民公社、先锋人民公社、隆兴人民公社、隆兴乡、隆兴镇。

隆兴山河壮美,人杰地灵,闻名遐迩。巍峨的牛蹄关和武都东北部最高峰韭山一脉相承。如果有兴趣,可以从牛蹄关梁北坡顺着嵯峨的山势攀缘而上,就可以登临韭山。海拔2708米的韭山之巅是隆兴的屋脊,上到山顶,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绵延起伏的高山草甸,这些草甸由许多个大小不一的缓坡盆地构成,家乡人把这些盆地叫做“旋”,韭山草甸旋旋相连,一直绵延到金厂、马营,北面和西和、礼县接壤。一眼望不到边的韭山草甸,既有白云悠悠、芳草连天、野韭飘香的迷人风光,又有气候多变、六月飞雪的壮美奇观。站在草甸边缘极目远望,群山拱卫,武都周边六县的高峰峻岭在苍茫云海中时隐时现,武都北路乡镇山脉河谷走向清晰可辨。

全镇境内山峦起伏,东高西低,境内河水主流发源于韭山脚下的白路窑,由西向东汇集了刘家沟、符家湾沟、野猪沟、窄峡沟、倒流水沟、蛇崖沟等7条支流形成隆兴河,流经境内15公里,然后横贯龙坝全境,在杨家河汇入犀牛江。

据《阶州续志》载:“牛蹄关峡凡六十里,飞栈连云,峭壁插天,两山石岩,嵌空玲珑,居人无多,皆结茅半山岩石上,自下望之,如云雾中。若值风雨晦暝,则耳声而不见影。方疑架阁穿登傍涧跨溪,厥工非易,绝非晚近所开。细为被查,始知即两魏之白水,《水经注》之寒峡也(《吴志》)”。史书所载的牛蹄关东六十里牛蹄关峡,就是现在西起牛蹄关、东至昌河坝的高山河谷,两魏时为白水县(现龙坝乡秦家河)所辖。史书真实记载了古时牛蹄关峡巍峨险峻、路长道险的景象。物换星移,古时天堑险途已为平坦通畅的县际油路所取代,在隆兴人行路难的历史宣告结束的同时,以往晓行夜宿、简约而缓慢的行旅文化和对沿途山水风光的审美体验也随之消失。

由于山高谷深,隆兴境内有许多峡谷奇观。韭山之麓白露窑沟峡谷幽深,两面山崖犬牙交错,峰回路转,形成了九个悬崖对峙的峡口,据说是鲁班所劈,当地人形象地称为“九道门”,在一处河床的白色岩石上,还能见到鲁班踩出的深深脚印。隆兴与龙坝乡交界的四河坝,因有四条河谷涧水在这里汇集而得名,附近有三麻里、龙吃水、风匣子、走腰崖等几处峡谷险隘,这些天然屏障均有自然天成的两山夹水、奇峰耸峙、天开一线的地貌特征,具有一夫把关、万夫莫开的奇绝险峻。正因为如此,解放前闹土匪时,龙坝匪首任登彩凭借四河坝天险设卡布哨、抢人越货,并且经常带着匪帮趁着风高月黑,在隆兴、蛇崖河道大肆抢劫绑票,搞得民不聊生,老百姓夜夜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人们吃过晚饭都急忙扶老携幼、吆牛拉马,上高山、钻山洞、进崖窠躲避,人们把这种动荡的生活叫做“跑棒客”(棒客是人们对土匪的贬称)。叶坝村有个村民曾有过情急慌乱中错把枕头当婴儿抱上山的事,虽是笑谈,也足见人们当时是何等的恐慌。谈坝村有一位我们叫爷的装了一肚子故事的老人,放牛时给我们讲过一段他小时候跑棒客的往事,说有天晚上他因事耽搁来不及出庄就被土匪绑票,因为家里人没有按时如数送去赎金,就被割去了双耳,吓得家里人东挪西借凑够赎金,好不容易才把他从土匪的魔窟中赎了回来。后来他怕人讥笑,就蓄起了长发,遮住了失去耳朵的两个耳洞。抢劫的土匪扫荡一番后,一般大队人马就会退回龙坝凤凰堡匪巢,留下岗哨长期在四河坝据险蹲守设卡。匪患直到解放时才被根除。

退耕还林二十多年来,隆兴生态植被迅速恢复,重现了山清水秀的壮丽画卷。河谷坡岭松青柏翠,林木森森,多有深山古寺、石穴溶洞,时见小桥流水、山家人户。隆兴河蜿蜒曲折,低吟浅唱,流过后宋川大地母亲的怀抱,一路向东,入犀牛,汇嘉陵,进长江,穿三峡,奔东海。最难忘怀的是母亲河畔迷人风光,几十里水路杨柳锁岸,青岩磐石,流水潺潺;沿河村庄绿树掩映,炊烟缭绕,鸡犬之声相闻;乡间闾里,古风犹存,重耕尚读,明礼晓义;百姓勤劳勇敢,人情笃厚淳朴。走进隆兴,青山隐隐,绿水悠悠,犹如打开一幅迷人的山水画卷,步随景移,美不胜收。这一方水土,是隆兴人民的共同家园,是众多后宋游子魂牵梦萦的地方。历史在岁月中流淌,这片土地的主人用自己辛勤的双手创造昨天,谱写今天,描绘明天。

全镇村庄人口主要分布在河谷和半山地带,这算是先民们从地理条件的角度权衡利弊之后的明智选择,相比高山地区,河谷半山地带光热条件好,有利于作物生长成熟,而且气候比较温和,柴方水便,比较适宜居住生活。

村与村之间的行政区划边界,地图上虽没有明确标注,但一般都是以梁或沟为界,尊重历史,约定俗成。耕地也是交错挨边,相邻搭界。河里人上山种地比较远,相邻的高山亲戚朋友就会卡着点把开水或酸菜拌汤、浆水面盛在白露窑烧制的土瓷圆罐里送到地头。有时相邻两村的人同在连畔的地里干活,就会老远打招呼,有长幼辈分关系的,呼爷喊叔、称兄道弟,格外亲热,也有平辈之间相互调侃、直呼绰号的。劳间休息时,停牛歇杠,互相敬对方一撮老旱烟,用娃娃作业本或旧报纸裁成的窄溜溜纸条卷成土烟卷,津津有味地抽起来,吸到五脏六腑,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谝闲传,摆八卦,谈农事,说近期某个村发生的逸闻趣事。这是乡民们交流的一种方式,土得掉渣,但充满浓浓的乡土气息。在挨着往来人行交通道路的田里干活,偶有过往的认识或不认识的路人,就停牛主动问候,主敬旱烟,客装纸烟(以前乡亲们把香烟叫纸烟),客问桑麻农情,主问涉农政策,国家大事,短暂交流后,互相道别,并再三嘱咐,以后走着了就到家里转来,言谈间透露出山里人的淳朴和善良。

隆兴河下游的人历史上通常把上游包峪片区称作“上河”。这个地域组团包括包峪、杨家沟、四方、八方、前岭五个行政村。历史曾在这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一九三六年九月十二日,按照红二方面军总指挥部关于发动“成徽两康战役”命令,右路纵队二军六师在方面军副政委关向应、六师师长贺炳炎、政委廖汉生的率领下从宕昌脚力铺出发,向东经宕昌、临江、南阳等地入礼县,然后经桥头、雷坝、王坝等地,十六日到达西和崖湾后,主力南下过嘉庆沟,经武都县境内的后宋乡(即解放后的隆兴乡)白路窑、杨家沟、包峪寺、对合子等地,进入鱼龙、佛崖和康县望子关、长坝、大堡等地,十九日攻占了康县县政府驻地。红军穿境而过,给隆兴上河这片古老的土地涂上了一抹红色印记。

在地域上,上河组团村落相邻,地界连畔,村庄和土地基本上都在北山向阳地带,坡缓土厚,农耕条件比较好。虽然海拔稍高,气温偏凉,但在气候偏旱的年份,反而能获得好的收成。尤其是近二三十年来随着地膜覆盖栽培技术的推广应用,地膜洋芋、地膜玉米等基本上稳产稳收。每年暮春入夏,是上河的黄金季节,到处都是迷人的田园风光,青青的麦苗,白色的垄沟地膜,金黄的油菜花,绚烂的山花,恬静的村庄农舍,连村接社的盘山公路,构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多彩画卷,置身这仙境般的山村美景中,自然会想起“八方坪,赛过武都城”那句千百年来一直流传在隆兴民间的赞誉。实在赞赏第一代踏上这片土地的上河先民的眼光,他们没有继续漂泊,而是一眼就看中了这块能养活人的宝地,坚定不移地留在这里扎根曳蔓,开花结果,繁衍生息!

白露窑是杨家沟行政村所属的自然村,仿佛与世隔绝似地坐落在大沟深处的韭山之麓,是隆兴河的发源地。它的特别之处不是因为桃源秘境般的地理环境,而在于它是方圆百里之内远近闻名的土法烧制陶器的手工业村,陶土矿是天赐的,陶窑是自建的,手艺是祖传的,往年在隆兴、安化、鱼龙、昌河坝的逢场集市上、乡村庙会上、年货市场上,总能看到白露窑烧制的陶器,敞口缸、撮口缸、酱缸、油缸、醋罈和面盆、煨罐、圆罐、面茶罐、清茶罐、粗瓷碗……品种繁多,应有尽有。随着时代的发展和通电通路带来的便利,细瓷器具、金属锅碗瓢盆、电饭锅、电烧水壶等价廉物美工业品逐渐挤占了土窑陶器的市场份额,白露窑陶器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历史,稀世绝迹。但留存在脑海里的白露窑烧出来的泛着青釉光色的坛坛罐罐永远都不会消失。

七彩上河,人杰地灵,秀美的山川大地,孕育了许多优秀人物。孙其祥,一九二九年生,孙家塄干村人。一九四九年八月参加中共地下党所领导的游击队。解放后历任礼县团县委书记、礼县县委农工部部长、县委副书记、西和县委书记处书记、副书记、团省委常委、青农部长、红旗山干校革委会副主任、省体委体工大队书记、体委政治部主任、人事处长、省体育总会常务副主席等职。孙应锐,生于1942年,孙家塄干村人,毕业于甘肃农业大学畜牧兽医系。先后任武都县农牧局副局长、武都县委农工部部长、武都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武都县政府副县长、常务副县长、武都县人大常委会主任等职。

通往隆兴的县乡公路,从牛蹄关下山后就沿隆兴河蜿蜒向东伸延,串联了包峪、集昌、王家坝、叶坝、谈家坝几个行政村,然后一路向东,通向龙坝,在昌河坝叉出三个路口,北联西礼,东接成县,南通康县。隆兴沿河村庄是出入隆兴的必经之地,在不通公路的过去,人们进城或到安化赶场,一般都要步行五六十里甚至更远的路程。沿途每个村庄,每条小河,那个路口,每座大山,每块岩石,每棵大树都深深印在路人脑海里。因此,在一定意义上,沿河村庄扮演了隆兴门面的角色。既然是门面,是要给人看的,自然别有一番景象。这些村庄人家居住比较集中,村与村分界比较清楚,村容村貌清朗整洁,屋舍俨然,有的农户在房屋门户的设计建造上往往有别出心裁的创意;人们的衣着打扮得体入时,言谈举止文明风雅;房前院内养花栽树,种瓜点豆,生活环境舒适惬意。叶坝是人口集中的大村庄,同时也是镇政府和集贸市场所在地,城镇化的特征比较明显。得其便利,沿街住户基本上家家都有门面,也有在市场、路边摆摊设点的农户,经营着五花八门的商品,生意不火不温,种地经商两不误,手头宽裕,衣食无忧,一般小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

政治中心的地位,悄悄催生着叶坝人进入体制内循环的仕途意识,在市、区、乡(镇)领导岗位上,不乏叶坝籍人的身影。

谈家坝并不是清一色的谈家,而是由谈、张、秦、王、包、余等六姓组成。历史曾在这里演绎了一段不平常的往事。一九四九年九月上旬,按陇南地下党领导人王锐青的指示,龙坝籍的地下党员龙一飞在谈家坝村王治功家大院公开成立国民党119军244师直属游击大队并任大队长。游击大队后改为244师补充二团,龙一飞任团长。游击大队名义上属119军,实际上是中共地下党领导的一支武装,是年十二月九日,随119军参加起义。解放后这支诞生于隆兴谈家坝村的革命武装编入西北人民解放军独立9军9师26团,龙一飞任团副政委。

过去的年月里,谈家坝的土地和牲畜在整个隆兴都是数一数二的。河坝和南北两山都有上好的耕地,全村土地总面积达到八百多亩,人均近三亩。一九六五年,谈家坝小麦获得大丰收,声名大噪,为了抢收,隆兴公社号召各机关单位和隆兴学校师生支援谈家坝夏收,家家户户热情接待,场面空前,至今传为佳话。

谈家坝还是隆兴教育除蛇崖之外的另一发源地。一九二五年,热心桑梓教育的清末秀才秦毓麟在谈坝村卧龙坪菩萨庙里设立私塾,接纳生徒50余人。开学时新书门槛曰:“木铎响深山,人文蔚起;金声闻北地,学校昌明”。秦老先生教学严谨,教书效果颇佳。五年中授徒140余人,佼佼者20余人,如解放后被选为省先进工作者的“山区米丘林’’张世清、一九三二年创办谈家坝初小的书法家秦凤岐、远征军谈嵩峰等人,都是从这所私塾里培养出来的。解放后,隆兴学校一直设在谈家坝,村民和学生鼎盛时达一千五百人以上,校钟飘荡,歌声飞扬,书声琅琅,上下学时村巷马路上莘莘学子络绎不绝,一派生机。公社各机关单位的干部职工,有时晚饭后专门到谈坝小学和老师们进行篮球比赛,村民和师生摇旗呐喊,围观助威,盛况空前。20世纪六十年代,谈家坝曾一度为隆兴公社所在地。担负教化一方重任的隆兴学校,在谈家坝这块地方潜移默化地孕育出了两位卓尔不凡的人才。

张世清(1911-2000),谈家坝村人。一生致力于家乡建设,一九三二年在本村参与创办私学,一九三九年该私学转为国民初级小学并任校长兼教员。解放后先后任村农会组长、乡农会主任、长年互助组长,曾受到县上奖励。一九五五年六月任农业技术员,集中精力推动家乡的园艺事业,先后引进了国内外包括安托洛夫苹果、大连桃、杏、柿子、香蕉梨等118种果树进行栽培和改良试验,培育成功了木瓜梨、梨木瓜、木瓜苹果、苹果木瓜等品种,在一棵楸子树上嫁接了红玉、黄香蕉、梨、苹果等10个早、中、晚熟苹果品种。所进行的马铃薯和菜瓜嫁接试验也取得了初步成功。还引进了印度瓜、大辣椒等。曾积极倡议修筑牛蹄关至昌河坝公路,并带领7个人自发在村外修了230米足以通行汽车的路面,在路两旁栽种了桃、杏、梨、石榴、葡萄、核桃等果树300余株,在沿河两岸栽种桑树7000株。由于工作有成效,曾先后受到省、专、县10余次表彰奖励,参加县党代会、人代会6次。一九五六年十二月出席了县劳模会、专区先进生产者会、省第一次先进生产者会。一九五七年四月在京参加了全国农展会,并受到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并合影留念。一九五八年出席了天水专区和甘肃省科技学术大会。一九五九年在河南南阳出席了北方14省农民育种家座谈会。一九六〇年六月作为中国农业考察团成员赴苏联考察学习约20天。本人还前后担任公社党委委员、县科委副主任、省科协理事等职,一九六一年被省农科院聘请为特约研究员。一九六一年前后,《天水报》以“百果园中诗百篇”、《甘肃日报》以“山区的米丘林”、《人民日报》以“科学战线的愚公”为题,宣传和报道了他的先进事迹。一九六五年“四清” 运动中,家庭被错划为地主,本人也被戴上地主分子的帽子,剥夺了从事科学实验的权利。一九七八年得以平反昭雪,摘掉地主分子帽子,恢复家庭下中农成分,恢复本人党籍,并被任命为县科委副主任。二〇〇〇年去世,享年九十岁。

谈嵩峰(原名谈生忠),生于一九二一年,谈家坝村人。少年时期曾就读于后宋初小、安化高小,后考入武都师范。一九四四年初在武都师范投笔从戎,参加中国远征军,出国在印缅战场参加对日军作战,经历了缅北大反攻诸战役。所在部队中国驻印军战车第一营曾采取迂回急袭战术,捣毁日军精锐部队第18师团司令部,并缴获18师团关防大印。本人在远征抗敌作战中,连经恶战,九死一生,与十万远征军将士一道弘扬了中国人民的国际主义和民族牺牲精神,为世界反法西斯事业作出了中华男儿应有的贡献。解放战争后期,被胁迫随军撤退到台湾,先后在军界、政界供职。本人擅长书画,尤工梅花,其作品多次在台参展,颇具影响。退休后居家赋闲,一九八九年曾回乡探亲。二〇二三年五月三十一日在台湾去世,享年102岁。

坐落于谈坝村卧龙坪的菩萨爷庙,是隆兴民间宗教信仰的圣地,庙里供奉的是宋朝抗金名将宗泽的神位,宗泽是北宋、南宋之交在抗金斗争中涌现出来的杰出政治家、军事家,我国历史上著名的民族英雄。由于宗泽在历史上的崇高地位和威望,建庙数百年来,菩萨爷庙香火旺盛,信众遍及方圆几十上百里,而且据说是有求必应,十分灵验。人们在无助的时候,往往把避祸求福、扶正祛邪、庄村清平、人口安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希望寄托在菩萨爷的身上,期望神灵佑助。而菩萨爷也仿佛是不负众望,屡屡显灵应验,其中或许有巧合的成分,但百姓是信之入骨,越传越神,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庄稼、树林全部交给菩萨守护,而且众人都是在神前起了毒誓的,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犯神惹祸。说也奇怪,这样一来倒也平安无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民间有了“没雨了有菩萨爷”的民谣,说的是遇上大旱之年,百姓们就抬着端坐宗泽塑像的神轿去香水崖洞里祈雨,每求必应。而且因为有菩萨爷的保佑,抬轿的人们在陡峭的羊肠小路上奋足疾走,不会发生跌倒摔伤之类的事故。祁雨仪式肃穆神秘,据说特别灵验,当天祁雨,当天就会风起云涌,降下甘霖。逢年过节,想生意兴隆的商人、想高升的公人、求子的夫妇、高考的学子、盼望合家吉祥平安的百姓,都会上庙拜菩萨,有愿的还愿,没愿的磕头上香,遇上有钱的主,会互相攀比谁敬的香钱多,谁放的炮多,谁的供品高档丰盛等等。因为有了菩萨爷庙,便有了声名远扬的一年一度的后宋四月八菩萨爷庙会。“文革”之前的年月,每年的四月八庙会都是盛况空前,辐射四州八县,商贾云集,货品繁多,日常用品、山货小吃、戏班杂耍、醪糟凉粉、木佛土哨、八卦算命、游医糖客、江湖术士、小偷骗子应有尽有,目不暇接,赶会的人摩肩接踵,山呼海啸,好不热闹。最高兴的就是孩子们了,四月八可以说是孩子们的节日,困难年代赶会,孩子们要求不高,一碗凉粉,一只涂的花里胡哨的泥烧响哨就很满足了,带着吃过凉粉留下的辣椒红嘴圈,吹着鹰笛般的响哨,感觉幸福满满。很早以前的庙会就在卧龙坪上,以后慢慢转移到了乡政府所在地叶坝,庙会的内涵更丰富,再到后来,就有了庙会搭台、经济唱戏的功能。庙会在叶坝赶,但四月八给菩萨爷上香必须到庙上去,而且还讲究越早越好,谁能抢到头香,这一年肯定万事如意。如果碰上四月八头一天或四月八当天早上下雨,人们便说那是菩萨爷为迎接自己的节日在那里洗山。

隆兴河南岸有一道东西走向的山梁,西起牛蹄关,东到犀牛江,是隆兴河与鱼龙河、龙坝与康县的分水岭。隆兴河南岸由西向东依次有倒流水、木林沟、平套,湾里等四个行政村。其中倒流水是谈坝、蛇崖片和龙坝乡通往鱼龙镇的必经之路,倒流水上坝有片平坦的草甸,四周山湾散居着几处农户,掩映在葱茏的绿树中,溪水流经草甸,由于地势平坦,蜿蜒回环,有的地方像似倒流,倒流水由此得名。春夏之季,这里风光旖旎,水草茂盛,气候宜人,是纳凉避暑绝佳去处。倒流水人口不多,生活着二三十户人家,平静度日,与世无争。虽没有什么名贵的特产,但却有一家远近闻名的王姓铁匠世家,这家铁匠铺打制铁器可谓是炉火纯青,火候掌握、钢铁粘接、捶打技巧、淬火时机等环节都是全凭经验感觉的独门绝技,王铁匠打制的农具、家具,不但形状美观,而且坚而不脆,韧而不软,经久耐用。每样铁器打好后,还会在淬火前砸上匠人的钢印,算是终身防伪的商标和质量保证的承诺吧。当一件带着王氏印记的铁器扔进淬火池后,就意味着作品完成。由于质量和信誉的原因,远近人家都会带着铁料到他的铺子打家具。

倒流水的红崖上有一处天然的石英岩,石质柔韧耐磨,是制作水磨磨扇的绝佳材料,隆兴河许多水磨的磨扇都是从这里开采打制出来的。在还没有通公路的年代,要想把一吨多重的磨扇从高山拉到河里磨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管哪个村拉磨扇,都要全村动员,人人上阵上山拉磨。他们用一根长长的硬木头大棒穿入磨扇中心孔洞做轴棒,两边再各用一根结实可靠的椽棒呈丁字形扎捆固定在轴棒上,准备停当后,几十人一声吼,磨扇开始缓缓滚动,下坡、碾坎、过沟,步步惊心,人人出力,喊声震天。拉磨最怕的是磨扇在滚动下坡过程中,在惯性和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失控“放飞”(磨扇下坡滚动过程中失控的情形),轻则使磨扇冲下河撞击报废,重则会造成人员伤亡。所以,在拉磨的过程中,主要是掌握好刹车,一旦发现有“放飞”的迹象,就要全体使力,竭尽全力刹车。要把这两千多斤重的庞然大物从高山拉下河,那得要一整天的时间。一九七九年,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摧毁了隆兴百里河道的100多座水磨。从此,从包峪寺到犀牛江再无水磨,隆兴河悠悠农耕岁月中的水磨文化就此画上句号,倒流水红崖的水磨石也就派不上用场了。

倒流水上坝沟口有一条向东伸出的山间公路,路幅不宽,但全部硬化,乘车几乎感觉不到颠簸,非常舒适。沿着公路盘旋而上,车子时而在树木葱茏的林荫间穿行,时而在色彩斑斓的田地里驰过,窗外景色宜人,美不胜收。上梁后沿着山脊转过一个接一个的秀美山湾,车到道路尽头,就会看见一个清秀宁静的小山村,那就是包家梁,隆兴的高山部落,全镇民居的制高点。这里海拔在2000米以上,随意登上一个小山包,便可环顾隆兴全境所有的峰峦,连绵的青山、五颜六色的原野、散布在山间的村落和星星点点的山家人户,尽收眼底,看到魂牵梦萦的故乡河山,那种根深蒂固的家乡观念和故土情怀便油然而生。偏僻山村平时很少有人来,走进这个仙境般的山村,随便到谁家门前,只要家里有人,不管认识不认识,主人都会热情招呼你进屋歇脚喝水,闲聊,甚至还会留你吃饭,不须刨根问底,只要一打听长辈们的名字,都会溯及以往,对号入座,如果父辈们有过交往或沾亲带故,则更加亲近,无话不谈,倍加热情款待。故乡乡亲的朴厚善良、热肠古道,夹裹在浓浓的乡愁记忆中,一生都难以忘怀。

化马山在隆兴是一个比较独立的地理单元,处在高半山林缘地带。风峡子一线天是上化马山的必经之路,称得上是化马锁钥。从风峡子进沟上山,就好像进入一个与世隔绝的天地,山水清秀,幽静而神秘。进沟走不多久就会看见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小桥流水人家,我的一个学生家就住在那里。每次路过这里,我都会设身处地地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我在这里生活,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模式,与青山绿水为伴,与飞禽走兽相处,观悬泉飞瀑,听山风鸟语,看秋月春花,甚至还想入非非地模拟幻化出许多生活场景。对凭空生出来的这些遐想,自己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归根结底,有一点我是坚定的,如果我真的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会爱它的,而且是发自灵魂深处的爱。

从有人家的这里开始,就都是上山的路了。路过半山腰的一处山崖,就像神仙所赐一样,一泓清泉在崖底汩汩流出,往来的路人,去镇上赶场办事回来的山民,都会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喝一口甘甜的山泉水,拉一锅老旱烟,谝一会儿闲传,缓一阵乏气,然后在泉边的岔路口各走各路,平套人从右手沟里上山,湾里、南山人从左手沟里上山。各自上到梁顶就都离家不远了。沿山梁有一条能把几个村连接起来的路,梁上有一座据说很灵验的山黑爷庙,以前颇具规模,松柏森森,殿宇雄伟,神威显赫。人们遇到认为只有神灵才能解决的家宅不宁、人口不安,人丁不旺、办事不顺等难题时,都会来这里烧香求拜。各村正月办社火、闹花灯,都要拜庙上香,杀鸡祭神,给山黑爷的专场演出更是少不了的,从古到今,约定俗成,规矩无人敢破。解放后,这里被当作学校若干年,前些年,由于生源匮乏,学校迁到平套下草坝。前不久听人说,不知何故,有天晚上山黑爷庙突然起火,可惜化马山这座地标性的古庙竟付之一炬。站在山黑爷庙梁上向南眺望,可以看到远处天际线上有一道巍峨的山梁,那就是化马南山,翻过那座大山,山南是一片原始森林,那里已经是康县地界了。山北的众多山涧溪流最后汇聚一起,流入秦家河。

化马山梁峁、沟坝、山湾分布着十来个自然村落,归属于湾里、平套两个行政村。土地条件较好,耕地都在村庄周围平缓的山湾里,虽然海拔稍高一些,但小麦、荞麦、蚕豆等作物生长还是可以的,如果没有大的自然灾害,温饱问题不用发愁。大概是酸性土壤吧,化马土色偏红,叶坝集市上只要看到鞋底鞋帮沾有红土颜色的,人们立刻会认出他们是化马人。在70年代前,森林管护还不太严格,人们农闲时会进林砍一些木头、木棒、山竹、柳条回来,劈成柴火,拿出林区农人辈辈流传下来的非物质手艺,做成木犁头、犁檐、犁槅、木桶、洗脸盆、杈把扫帚,编成背斗、筛子、淘筛、簸箕、篅等竹编用具,每逢农历一四七,就乘凉儿早早起身背上柴火,带上他们亲手制作的林产品,走二十多里,在叶坝逢场上卖掉,然后再买回油盐酱醋、锅碗瓢盆、草帽毛巾、布料衣服等日用品,一个上午就完成了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中提到的把商品转化成货币的最惊险的跳跃,实现了最直接的工农产品交换,至于二者价值量是否相当,就留给经济学家们去研究了。他们只是用心里那杆秤去感觉“贵了”还是“便宜”了。

化马人善养牲畜,耕牛骡马膘肥体壮。早些年每到交公粮的时候,化马的骡马驮队走过,清脆的金阳铃声,精致的牲口鞍鞯行杖,人喊马嘶,精神威武,那简直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人们都会赞不绝口。隆兴流传着一句“化马人,腰里紧的椴皮绳”的笑谈,谈不上褒贬,但形象地刻画出化马山人勤劳质朴、英武豪放的气质。如今的化马,电通了,路通了,水通了,网通了,生活条件改善的同时,化马人与外界联系的窗口也随之打开,年轻一代纷纷走出大山读书、入仕、任教、务工、经商,寻找自己的诗和远方。走出大山的化马人,既有国之栋梁、勤勉公人,又有精明商贾、天涯民工、莘莘学子,留下来上了年纪的人们故土难离,一如既往地生活在青山绿水间,粗放中蕴含精细,沉默中澎湃心潮,木讷中饱含深情,静谧而安详,简单而有规律,日复一日,消磨着似水流年。

化马是我母亲的娘家,每次去化马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三十年多前母亲带我去平套南坡去给外爷、外婆上坟,已经找不到老人的墓堆,母亲也只是记了个大概位置,是在一道土坎前,我们在那里上香点蜡化纸,祭拜已去世超过半个世纪的外祖父母。望着那片荒凉的土地,心生无限感慨,究根溯源,原来自己也是这里的一枝一叶。“人说根生,烟雾说地道”,这是隆兴人告诫人们不能忘本的一句俗语,虽然土气,却也生动。小时候每年正月初二,我都要准时去化马湾里给舅舅拜年,有时风雪交加,有时大雾弥漫,有时晴阳送暖,从不耽搁。大年初二,舅舅家招待外甥的饭自然丰盛,虽然不是七碟子八碗的宴席,但端给你的热气腾腾大碗里,是满满一碗的大片肥肉、大片荞粉、大片豆腐、酥鸡丸子,还有漂在汤面上的红红的辣椒油花,体面而实惠,隆兴人把这种年饭叫“公水”,至于为什么叫这名字,我至今都没有搞清楚。这种饭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吃上几顿,平时想都不要想。每年在舅舅家吃的“公水”饭,已经是舅舅招待外甥的最高礼遇了。舅舅家“公水”饭喷香的味道,恰如他把我母亲从小拉扯大的恩情一样,永远难以忘怀。说是去拜年,其实是去做客,遇上湾里办花灯的年份,舅舅和表哥们就不让我回来,留下看灯,有时十五过了才让回来。这些都是我灰色童年中最幸福美好的回忆。

登上谈坝村北山的关口眼垭豁,向北眺望,远处天际线上那座青黛色的山峰,是武都东北方向与西和的界山,当地人称作大梁。翻过大梁,就进入西和太石、银杏、崖湾地界。大梁这边分布着隆兴的蛇崖、对合子、马家沟、苜蓿、余家村五个行政村及所属的二十几个自然村。牛家庄、倒回沟、苜蓿滩、刷草坝、余家村、石窖、邢家等名不见经传小山村,称得上是隆兴乃至全区最边远的山村了,看似偏远落后,但这里的人们依然生活得有滋有味。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山大沟深的地理条件并不能限制他们自由的思维和勤劳的手脚,他们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们依然像交通便利地方的人们一样,昂首挺胸地走出大山,去打工,去工作,去挣钱,一座座现浇新房平地而起,一辆辆私家小汽车开进门前小院,时髦的衣服照穿,网络照上,抖音照发,广场舞照跳,淘宝照购,孩子照供。论条件,他们完全可以享受移民搬迁政策,去新疆,去河西,去兰州新区,换一个新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环境,但在短暂的心动之后,绝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留下,故土难离,他们不愿带着缠绵悱恻的乡愁落户他乡。

蛇崖是一个居住集中、人口较多的大行政村,人杰地灵,历史渊源厚重,文脉绵长,历史上涌现许多显赫的人物,声名远扬。自清朝中晚期以来,武都民间就广泛流传着“没雨了有菩萨爷,没吃了有王老爷”的民谣,菩萨爷就是前面介绍的供奉在楼房卧龙坪寺庙里的宋代忠臣宗泽之神,天旱时抬着菩萨祁雨特别灵验。至于王老爷,说的是蛇崖村清代中期大财主王世盈的第七代孙王佩英,曾是清末礼县知县,拥有万贯家财,当家乡遇上饥馑年荒,粮价飞涨的时候,他都会开仓赈灾,平价售粮,平抑粮价,稳定社会民心。因为他的德行善举惠及民众,人们便尊称他为“王老爷”。王老爷家族根深叶茂,族系发达,人丁兴旺,房分赓续脉络清晰,至今已繁衍子孙十代以上。王世盈的子孙后代们,骨子里遗传着精明能干、善于把家理财的基因,深谙发家致富之道,多数都经营着一份相当规模的家业,深宅大院,佣工成群,气宇轩昂。有的还在外村、外乡置办庄子田产,甚至在武都城都有房产店铺,实力迅速扩张。正因为如此,人们送给蛇崖一顶“地主窝”的雅号,也正因为如此,解放后蛇崖被列为土改重点村,有数十户被划为地主或富农成分,有的还被戴上“地主分子”“富农分子”的帽子,被斗争改造了将近三十年,直到一九七九年全国地富反坏右统一摘帽,他们才由敌人变成人民。

其实,在王老爷家族中,也有背叛家庭走上革命道路的人。王世盈第九代王礼贤,一九二六年生于马家沟村。一九四七年至一九四九年在西北师院上学,一九四九年在武都加入中国共产党地下组织。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曾任岷县副县长、宕昌白龙区委书记、宕昌县人委办主任、康县一中校长、康县革委会生产指挥部主任、计委主任等职,改革开放以来先后任成县师范校长、陇南地区教委巡视员。离休后享受副地级待遇。其酷爱历史,擅长书法,在史志编撰、书法创作上颇有建树。

王世盈第十代孙王志正,生于一九二二年,四十年代在兰州后期师范(中师),上学期间,经同学谢成德介绍加入陇南地下党,并从事地下活动。后来党员身份被人告密暴露后,为躲避国民党抓捕,只身逃往已经解放了的礼县。解放后任隆兴乡第一任乡长;一九五一年调阳坝区任区长;一九五二年调武都检察机关任检察长;一九五三年由武都县政府派往西安西北人民革命大学武建班学习一年,结业后分配到西北地质矿产局任劳资科科长;一九五五年调甘肃地质队工作,曾先后在镜铁山地质队、祁连山地质队工作;一九五七年调甘肃地矿局工作,任办公室主任;一九八二年离休;一九九七年病逝于兰州,享年75岁。

蛇崖既有高门大户的财主东家,又有投身革命的仁人志士。王义就是其中的一位。王义生于一九二二年,一九四七年在兰州大学读书时,极感国民党当局日益腐败,努力寻找中国共产党地下组织。一九四九年五月因解放战争在即,辍学在家。同年八月,中共甘肃地下工委军事委员龙一飞领导的游击大队在谈家坝成立时,他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积极参与游击大队的组织并负责思想政治工作,游击大队党支部建立后任支部书记。为了争取119军和平起义,游击大队策应蒋云台扩军计划编为119军244师补充二团,王担任补充二团政治部主任。十二月初,解放军七军、六十二军分别从天水、岷县方向向武都挺进。十二月九日119军在武都和平起义,武都解放。解放后119军包括补充二团改编为西北军区独立第三军,后独立三军编入七军,他担任七军九师二十六团政治部主任。因胃病不适应部队生活,一九五〇年二月转业地方工作,分配武都中师联校担任第一任支部书记。他文学功底深,文学课讲得极好,因此一九五八年被天水师专聘去任教,先后任讲师、副教授、教授,有多种著作与手稿留世。一九八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病逝于兰州陆军总院。

蛇崖还是隆兴文化教育的发源地。一九一一年,蛇崖设立私塾,龙坝秦家河清代光绪三十一年考中阶州儒学附生的秦步云被聘为教师。当时已废科举兴学校,秦步云同地方人士奔走呼号,开办新学,创立了蛇崖私立小学,由于长于管教,学校规模逐渐发展,学生亦逐年增多。一九二七年报请县教育局改为武都县立第五区第四国民小学。受历史上文化教育氛围的熏陶,蛇崖尊师重教蔚然成风,莘莘学子勤奋努力,许多人学有所成,成为国家和社会的栋梁之才。

人杰地灵的蛇崖,还承先启后地孕育了一代代文艺人才。在解放后的各个时期,蛇崖的文化活动都比较活跃,从传统的花灯、社火、高山戏,到各类题材的文艺节目、大型戏剧,蛇崖人无一不能,一经他们选材悟戏、选人配角、排练打磨,都能变成一台像模像样的娱乐大餐,献给父老乡亲,有时还应邀到外村、乡上甚至县上演出。溯源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中国高山戏,便可查询到甘肃武都鱼龙、隆兴两个地名,而隆兴高山戏的摇篮就是蛇崖,有名有姓的高山戏非遗传承人就有好几位。蛇崖高山戏的兴盛普及程度可以用村自为戏、户自为戏、人自为戏几个词来形容。日月旋转,四季轮回,岁月流逝,一代代蛇崖人在故乡热土上演绎的自己多姿多彩的春秋。

对合子行政村在蛇崖沟最上游,户数、人口位列全镇第一。其所辖的野竹、对合、碌碡埝、大埝坎、大山、李家河坝、贺家、孙家山八个自然村,或隔山相望,或沿河相邻,居住比较分散,最远的已经和西和县的崖湾、张坝搭界。看似封闭落后,但一方水土总能养活一方百姓,只要勤快吃苦,地里产的五谷足以吃饱饭,农林特产可以随时变现,出门打工总能挣到钱,日子照过不误。在对合村平铺直叙的历史上,也有过光辉的篇章。

一九三六年秋天的一个早晨,天刚蒙蒙亮,对合村的人像往常一样都上地干活去了。过了一些时候,村民张德荣家的一个远处亲戚匆匆跑来告诉他说:“红军来了,赶紧跑!”张德荣的父亲听到有军队来,顿时慌了神,因为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兵匪一家祸害老百姓的事已经司空见惯,所以一听有军队要来了,早吓得六神无主了。他慌忙抱了存放地契文约的文书匣子,带上一家老小,就往崖房湾石洞跑。为了逃命甚至连房门都没来得及锁。邻居家有个叫张东秀的娃娃没有得到信,刚从地里回到家,红军就进庄了。他看跑也来不及了,就顺势溜进张德荣家牛圈躲了起来,从圈门缝里偷着往外看。先进庄的有四个红军,在庄里四处查看了一番后,就在门口停了下来。张德荣家门前有一个很大的打麦场,大部队来了就在打麦场上扎营。部队里还有几个女兵,衣服都很脏很旧,其中有个女兵不知是有伤还是生病,脸色苍白,表情痛苦,刚一到就靠在墙角上呻吟,很是可怜。

那时,张德荣家境比较宽裕,房子是全村最排场的,里面还储存了不少粮食。张东秀说,大部队在打麦场上休息,有十几个人走进张德荣家大门,席地坐在院里青石板地面上,其中有一个高而瘦的红军站在庭房前台阶上讲话。至于具体讲了些什么,由于外地人口音太重,他连一句都没听下。

大约讲了两锅烟的时候,会议结束他们就都散开了。然后,有一些人分两摊开始做饭,一摊在张德荣家,一摊在邻居家敞院里。同时,还有一些人把张德荣家的粮食用袋子装了往出担。饭熟了就盛在桶里,提到外面场里分吃。也许是饿了,也许是为了抢时间赶路,他们吃饭的速度很快。

但他们还没吃上几口,就看见对面村庄碌碡埝梁上伸出了一面青天白日旗,接着又听到号声响起。他们赶紧把饭端上边走边吃,往村外撤。那时干活的庄里人都躲在地边的树林里偷看,红军部队顺着村外大林里的林间小路,向大埝坎方向行进,国民党的追兵尾随其后穷追不舍。红军利用大埝坎红土湾崖上的有力地形,顽强阻击,国民党追兵不敢上前,只好躲在大埝河坝的石墙后面对抗。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枪声也渐渐稀疏停息。第二天拂晓,大埝坎有村民在去放牛的路上还捡到了一颗手雷,解放后交给了政府,经确认就是当年红军遗失的。这枚手雷至今还存在武都博物馆展厅里。

红军走了,乡亲们陆续回到家里,村子里的一切都完好无损。有几户穷人更是喜出望外,不但家里的东西一样没少,还意外地得到了几袋粮食。特别是张德荣家房背后邻居张正录家的炕上,还多了一床棉被,门前邻居张东守家炕上多了一层毛毡。至于张德荣家,只是少了几十斗粮食,土炕上的毡不见了,大概是红军看见他家房子比较阔气,储粮很多,就当作地主土豪对待,把粮食分送到看起来家境贫寒的农户家里。他家的其他东西秋毫无损。红军路过对合村的这段历史,在方圆几十里的村庄已经流传了八十多年。

说来也奇巧,红军走后十三年,全国解放了。一九五二年冬天的一天,对合村来了土改工作组,工作组里有一个叫张志明的干部,是土改工作团的团长,庄里人都管他叫“张同志”。这个人会中医,在王志正家住过一段时间,还给村里人看过病,用毛笔开药方,效果很好。张志明刚到村的时候,曾站在梨树坪的大崖上四处张望,然后又沿村中小路边走边看,最后来到张德荣家院子里细细查看,像是在寻找、辨认记忆中的一个重要片段。过了一会儿,又走进张德荣家房,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跟在身后的农民协会会员张正稳说:“这地方我来过,长征时路过这里,还在这个院子里开了个会,在厨房里做了顿饭,这房子很好,你们要好好保护。”因此,张德荣家这座百年老屋至今还保留着。想必那个叫张志明的土改工作团长,无疑就是当年过路红军中的一员了。

历史的烟云已经远去,但红军路过对合村的故事却代代流传,历久弥新。

不但红军曾经从这里路过,巧合的是当地还的的确确出了一位老红军。他叫李凤鸣,一九一五年生,李家河坝村人。小时家贫,无力上学,一九三九年八月参加中国工农红军(贺龙部队)。在漫长的军旅生涯中,屡立战功。在解放兰州战役中,右眼被打伤,但仍随部队挺进河西,继而进疆。新疆和平起义后,转农建师工作,曾任副师长之职。后又转地方工作,一九八〇年离休前曾任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州委副书记(行政3级)。离休后曾几次回隆兴探亲,对家乡经济、文化、交通建设颇多关心。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随着群众生活水平的提高,收入的增加,隆兴镇群众的居住条件有了很大改善,尤其是通过“5.12”灾后重建,大部分农户享受了重建优惠政策,新修了砖混结构的现浇房,告别了土坯房、古板房、茅草房,住房质量和安全性大幅提升,加上农村人饮工程、通村公路、村内道路硬化、垃圾处理等惠民项目的普遍实施,农村面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基本实现了村村新房普遍化、村村通路通水通网、村村有简易垃圾填埋场。

在经济全球化、市场经济潮涌华夏的大背景下,不少不甘人后的隆兴能人跃跃欲试,他们脚下带着故乡的泥土,走过后宋川,翻过牛蹄关,走南闯北,经商办公司,虽备受艰难曲折,但百折不挠,流过挫折的泪水,也享受过淘回第一桶金的喜悦。他们经商创业的足迹,给隆兴历史增加了新的一页。

隆兴气候适宜,植被良好,高山、河谷均有适种的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发展特色产业潜力较大。近年来,隆兴镇党委、政府按照区委、区政府经济发展的总体思路和特色产业发展布局规划,从镇情实际出发,在深入调查研究和分析论证基础上,因地制宜地制定了适合镇情的发展思路,并不遗余力地付诸实施,已初见成效。随着党的二十大精神的深入贯彻落实,隆兴经济和社会发展将翻开新的一页。

大水坝母亲河日夜流淌,流过太古洪荒,流向无极未来。青山永驻,碧水长流。隆兴儿女深深眷恋着自己可爱的家乡。只有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才是他们演绎精彩人生的最好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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