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母亲进城

请母亲进城

一

“妈，您还是到城里去和我们一起住吧，您一个人住，我真的很担心，晚上连觉都睡不着。”儿子张斌诚恳地哀求道。

“我不去，住在你们那楼上，就像住在笼子里，到楼下走走吧，又不认识一个人，一天到晚像个哑吧，闷得很。你不要担心我，你把你一家三口照顾好妈就心满意足了。”母亲刘琳执意不从。

“您到城里去住，万一病倒了，我们也好照应您啊。”

“你妈身体健康得很呢，到哪天妈真不能动了再说吧。”

“现在社会上骗子很多，诈骗花样很多，专骗农村独居老太太，我担心您连生活费都被人骗走了。”

“你妈精得很呢，一点都不糊涂。骗子花样再多，只要你妈不动心，就不会上当受骗的。”

“如果您万一受骗了呢，妈妈？”

“如果我上当受骗了，就跟你们去城里住。”

“好，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哟！”

二

叮咚叮咚……

“来了。”刘琳在开门前，习惯性地从猫眼里向外看了一下，只见门外站着一位容貌娇艳的陌生姑娘，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礼品袋。她忙将手从门把手上缩回。

“谁呀？”刘琳对门外喊道。

“您好，我是蓝伟奇公司的。”

“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现在在做活动，上门免费清洗抽油烟机，我是来为您做服务的。”

“谢谢你啦，我们家没有用抽油烟机。”

“那您开一下门，我们还有一份礼品送给您。”

“谢谢你的好意，礼品你自己带回家享用去吧。”说完刘琳回到厨房忙做饭去了。

三

叮铃铃……儿子张斌每晚的这个时间都会打电话来问候刘琳。

“妈，今天过得愉快吧。”

“妈天天都过得很愉快。”

“没有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吧？”

“没有，你放心吧儿子。”

“没有就好，妈妈晚安！”

“晚安，儿子。”刘琳挂断电话，展开被褥，刚准备躺下休息，这时电话铃又响起来了。

“您是刘琳女士吧？”电话里是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你是？”

“这里是中央电视台，我是非常6┼1节目主持人李咏，很幸运，您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这有十颗金蛋，您选择第几号？”

“我把这幸运让给你吧。”啪。刘琳挂断电话，钻进被子里，很快地就进入了梦乡。

四

从万水河边早锻炼回来，刘琳就开始准备早餐。

“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秋风(里格)细雨，(介支个)缠绵绵……”刘琳的手机铃声是儿子为她设置的，这个手机号也只有她的儿女们知道。刘琳孤独时就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坐到沙发上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电视，一边等待那支悦耳动听的《十送红军》响起。

“喂，是张斌的妈妈吗？”一个男子的声音，显得十分焦急。

“是的，出什么事了吗？”听到儿子的名字，刘琳的心骤然紧张起来。

“你儿子出了车祸，现在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医院要先交八千块钱，才开始抢救，我现在发一个账号到你手机上，你赶快将钱转过来，如果迟了，你儿子张斌的性命就难保了。”对方说完就挂机了。

刘琳回拨了过去，对方要她快点去转账，他正全力跟医院沟通，没有时间接她的电话。说完就挂了。刘琳再拨过去，对方不再接他的电话了。

刘琳吓得慌了神，两腿直打颤，一边哭着一边拿着银联卡往银行跑。

五

钱转到对方提供的账号后，刘琳再给对方打电话时，对方的手机关机了。

“妈——”刘琳觉得蹊跷，正心慌意乱时，耳边突然听到一个耳熟能详地声音。她抬起头，儿子张斌正和向她迎面跑过来。

“儿子，你没事吧？没事就好！”母子俩紧紧抱成一团，刘琳的热泪似溃堤的洪水。

“妈妈，您怎么啦？”

“妈没事，就是想你了。”刘琳极力掩饰自己，唯恐儿子看出什么端倪。

良久，张斌松开母亲，调皮地对刘琳说：“妈妈，您今天的表现异常哦，是不是被骗了？”

“被骗了也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刘琳宽慰地说，“行，妈跟你住城里去。”

“妈妈，其实……”张斌眼圈红了，“我不该骗您！”

“妈都知道了。”刘琳伏在儿子耳根轻轻说，“妈也想通了，只有跟你们住在一起，才免得相互担心……”

    （原载《井岗文学》2019年秋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