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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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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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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坟

低沉的哀乐伴着嘈杂的锣鼓声萦绕在我耳边,像浪花拍打礁石一样冲击着我的心脏,昏暗的灯光下惴惴不安的我下意识的往被子里缩了缩,只留下惶恐的双眼打量着窗外的世界,我隐约感觉到生命里的某一部分即将被剥离。

几天后爷爷永远的走了,永远的住进了后山菜地里的小土堆里。

懵懂地问父亲爷爷还会回来吗?

父亲柔声地说道:“爷爷要休息,休息好了就回来了。”

我将信将疑地了一声,之后我常常一个人去到爷爷的小土堆前,陪伴着爷爷休息倾诉着思念爷爷走的第一年年底,父亲带我去爷爷土堆前燃纸、烧香、跪拜作揖虔诚的仪式让那份来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呼之欲出眼角止不住的挂起了晶莹,伴着轻声呜咽,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爷爷永远不会回来了,那座名为坟的小土堆带走了我人生最为重要的一部分。

那片菜地每隔几年就会增加“新的住户”,原本空旷的菜地被错落有致的“房屋”包围。山间有微风拂过,菜地旁边的竹林簌簌作响,神圣而安宁。

又是一年冬,清晨的雾包裹着静谧的村庄,顺着小路踩着松软的泥土安静地走到爷爷的坟前,轻抚着墓碑上的纹理,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他在的那段时光。突然有声音把我从这份宁静中拽了出来——“小伙儿,这么早就来看你爷爷呀”。循着声线望去,原来是隔壁邻居王叔,我诧异地看着他,再看看他旁边的墓碑已然明了,轻声地说了一句:“逝世者长已矣。”王叔疲惫的脸庞挣扎地笑了笑,自顾自地坐回了墓碑前,痴痴地抚摸着亡妻的名字。知天命的年纪,相濡以沫二十余年的妻子因病亡故,思念与不舍涌上了他的双鬓,浸染了他的双眸,皮肤间的褶皱此起彼伏囚禁着他的落寞,本该神采奕奕的壮年却是憔悴如暮年。他这一守就是三年,夜以继日地陪伴着亡妻,悼念着亡妻,最终随她而去,从此后山那片菜地又变得更加紧凑。

最后一次见面我便问了他,“就这样一直守着吗?哪儿也不去了?”

他笑了笑:“人老了,根儿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咯。”

说完便走进他自己搭建的简易的毛草棚子,他佝偻着身躯扶着门槛回头对我笑了笑,忘不了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澄澈如水。他们在荒年结发,他们在故里度日,他们在两岸相守……终将会有再度重逢的一刻,我也笑了笑,朝他挥手告了别。

后来,我随父亲离开了故土,在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城市开始了新的旅程。在物欲横流的城市里,我们追逐着名与利,在社会的底层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显露我们活着的痕迹。

数年后,突然有一天我对父亲说:“爸,咱们回家吧。”

父亲倚着窗点了一根香烟默默地点了点头。

正月里的风格外凛冽杂草横生的庭院被素白裹挟,光秃秃的树枝随风摇曳。打开锈迹斑斑的门锁,狭窄拥挤的床、陈旧镂空的窗、脱落泛黄的墙、修修补补的桌椅……一切一切的熟悉映入眼帘,贪婪地吮吸着空气,想要与周围融入一体。

穿过竹林,时隔数年,再次父亲来到爷爷的坟前祭拜,庄重地插好每一炷香,点燃每一张黄纸,虔诚地跪拜作揖,环顾四周,那一座座小土堆不仅仅埋葬着我的亲情,还埋葬着他们的爱情和数不尽的故事,那里面容纳的不仅仅是先人们的躯壳,还有一代代人对他们的执念与追忆。但我知道,我们终将与这片土地逐渐远离,那潜藏在地底的回忆与过去,再见了。

终了,我随父亲离开了那片茔地,渐行渐远,逐渐地坟终将成我记忆里的孤坟,只有坟前三柱清香萦绕,点点黄纸灰烬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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