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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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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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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花园的新邻居过年

回到生长的小城过年,只要在城里的矮房下,或者冻住的环江河边,还是在院子的大坡上,都觉得在节日气氛中,尽管彩灯挂得少了,烟花和鞭炮没有以往热烈,小城独有的安稳祥和的气质,是我喜爱的。对于我,大城市有一种疏离感,耸立的高层建筑和整洁宽敞的街道在夜晚有很大的陌生感,造成一种所处之地离家尚远的隔阂,人流的嘈杂和人头的攒动带来不确定感,面对的人性越多,情况越复杂,不确定性枝繁叶茂地传播开来,在长安、重庆回到房子好像躲回旷野的洞穴。然而现代社会人口口终将汇聚在一起,老城的发展动力不足,我熟悉的不那么现代的老城也会不断拆迁改造,旧衣服一般修修补补,直到我再也认不出它的样子。

 院子里我从小练球的球场也拆除了,停着密密麻麻的私家车,楼前大菜窖背着亭子和旁边的花园健在,这个亭子在那个时代是艺术的设计,几根红色石柱撑起绿色略拱的亭子顶,这是符合巨大菜窖身形的长方形亭子,有篮球场那么大,菜窖的门如同图丹卡门的石棺那样古老布尘,我们曾在小学之前最后一次进入漆黑一片的菜窖,曾经卖菜的石桌和丢弃的秤砣依稀可感,那黑暗和通往冥界的路一样阴森,我们几个小伙伴最爱玩一-种冒险游戏,不借助任何外部光源一起走到深邃的窖室最深处,然后一齐鬼叫,在摸爬滚打中逃回大门,将最后一个返回的人关在门内,直到对方号啕大哭,你能想象那种独自面对空旷的未知黑暗、发腐潮湿的气味、间或有老鼠什么的惡寒宰翠那种恐怖吗,马上我就听到人生中最绝望凄厉的惨叫山,红砖和木门的缝隙崇中渗着恐惧和怨恨。后来木门被上锁关住,我们则一直在菜窖上面的亭子里栖息,夏天雨水在亭子顶上绿色的塑料壳上敲出鼓点,我们在亭子一圈的石坐上看燕子、螳螂之类的来里面躲雨,雨水幕布似的从拱顶铺下来,珠帘一样挂在四周,我们就在里头打牌。亭子西边紧挨着花园,花园被花圃分割开来,里面是分叉的石径,花园中央是三座荷叶状的亭子,大小不一,每只亭子由一-根绿色柱子撑起圆圆的平顶,亭子旁边有一棵巨大的合欢树,合欢树的树枝伸到了亭子顶上,我们就是顺着合欢树爬上亭子顶的,合欢树下是月季和芦荟还有黄花,黄花的花苞上总睡着懒洋洋的蚜虫,有的蚜虫很好看,翠玉一样晶莹的身于,呆头呆脑的眼睛和嘴,我们喜欢找瓢虫或者螳螂放在上面,蚜虫们就像烧了尾巴的树懒奔跑起来,在瓢虫的追赶下到处逃窜。

 花园靠菜窖大亭子的一面有石栏架起的葡萄藤,深夏青色葡露出来,说有青色的细蛇在上面,我们总是匆匆跑过密不透光的葡萄藤石廊,这一面因为菜窖大亭高出一截又有葡萄藤的缘故,所以到了向晚也最快暗下去,上学后,传说花园这一块有人看到了女鬼,还是看到过鬼火,有人又说女鬼其实是猫妖,于是花园傍晚后东面的角落就成了孩子们冒险的圣地,有一次我们点着火把带着树枝做的弓箭和长剑,从西面的栏杆翻进去,猫着身子穿过扎人的月季带着粉色清香的“头盔”,隔着昏暗的葡萄藤,我们听到里面隐隐有动静,似乎有女人的碎语,我们毛发上指,--个脑袋突然探出头来,夜色里像一个拖把大,眼神幽幽的蓝光冒着,但是男人白面庞,竟然有两只鬼,我们跳着叫着挥舞着火向西边逃窜,有的躲进合欢树的树洞,有的被月季扎得嗷嗷直叫,后来我听到提裤子系皮带的声音,还有女人暗暗的抱怨责骂,鬼是不会系皮带的,我们已经各自跑回了家门口,现在一想那是男女在行苟且之事,倒是我们把人家吓得不轻,希望不要给那位男士带来什么生理上的后遗症。

 今年花园里来了一条 黑白毛的小母狗,我回来时它下了只崽子,就在西边亭子和葡萄藤之间的亭檐下,院子里的小孩帮它搭了一个石板和褥子做的窝,几只狗子就卧在里面,眼睛都睁不开,冻得瑟瑟发抖。孩子们会给母狗偶尔喂些火腿肠,为了让母狗好些出奶。我回来的时候家里也放着火腿肠,我准备吃时,我妈及时阻拦,我爸调侃地说“那时给坐月子的狗吃的。"我妈有些不好意思,她每天吃完饭都会把剩菜装袋提到花园,狗子老远看到她就欢快地摇起尾巴,我跟在我妈瘦小的身后去参观狗子的窝,我感觉我走在巨人身后。

除夕夜,我们也给花园里的新邻居准备了年夜饭,在短暂而炫丽的礼炮中我在窗子里看着亭子和花园,还有摇着尾巴望着我的狗,院子里奔跑打闹的孩子,我过了一个意义不同的新年,尽管瘟疫的恐惧、患者的不幸和科比的离世让我顿感世事无常,小城美好的成长记忆和家人的温温暖、教育也许是幸福终极的含义。

                    —写于2020年1月29日甘肃省庆阳市庆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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