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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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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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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你知道我是怎么从大都市前往Q城的吗,前往用得不精确,就像台湾地区,它其实是个省或者自治区,实际应该是逃,我抢了一名防疫人员的白色防护服,那时我住在田水堡城中村,快到牌坊时铁栏杆围着,几个防疫人员拿着本子和设备在入口站着,我一看到检查的人就心慌,从前拉沙子,我的车像个单峰驼,压得路面咯咯作响,最怕碰上难缠的交警,一包烟打发不了。前段时间传村子要封,我没舍得买电磁炉,吃饭都是在楼下卖小面和水煎包的小摊,虽是地沟油别说味道还过得去。

那天下了工买了瓶散装牛栏山二锅头,看见村里的人提着红红绿绿的包往门口大巴车上走,怪不对劲,我猜村子里有人“中枪”了,要拉去郊区招待所隔离,得花好几大千,脑袋一热绕到侧门,这是一个通往灞河不常用的小门,上了锁,地势较低,还有一个灰色大垃圾箱靠在砖墙边,我趴上去脚蹬墙缝,翻过墙被一个雪人一样的防疫人员瞅见了,撒开腿往出租房跑,他在后边追,追到一半听不到脚步了,我踏上水泥楼梯,踩掉几块水泥皮,墙上的吊吊灰在声控灯打着时像幽灵一样摇摆起来,穿过密密麻麻的开锁电话和办证电话,和一位金色卷发的应召小姐擦肩而过,她停留在墙上已有些年头,我给她用碳素笔加了一个深刻的乳沟,眼睛画成了眯眯眼,又补了条狐狸尾巴,把电话号码改了。

喘着粗气进门从洗脸盆底下把银行卡和身份证拿出来,敲开一块灰色地砖,抠出几张红钱,抓了条线裤塞到裆里出了门,一路左顾右盼,看见雪人躺在地上,晕过去了,我扒了他的防护服套在身上,戴上口罩,走到大门给几个雪人指着说,有人晕倒了,然后走开,在拐弯处跑掉了。

我找了量蓝色哈啰单车开始骑,生怕黄色的太招眼,寻着偏路走,到渭河边上,水是雷雨垂色,浩浩汤汤,趟齐腰水过去,喝口酒,在对岸烧了些篷草取暖,找了块岩石避风,拾了些烂纸箱和破布垫着身子睡下,更深夜半,夜一派月魄灰,风开着狂野的演唱会,早上月西沉时,我走上国道,躺在一辆回乡的卡车上,和一群陕北绵羊当邻居,后来我抱着一只臭熏熏的羊羔睡着了,它不时发出嫌弃抗议的叫声吵我,醒来时太阳到了中天,车过了郑国渠公园,马栏河就在路西边,过彬州时上来位新乘客,满口黄牙,老榆树一样的皮肤,带着烂洞的棕色布帽,我俩笑了笑,他在米家沟下了,穿过井坳村,几头羊和我依依不舍告了别,我在想,人比羊强在哪,大概羊太善良了。钻山洞,过了板桥镇,山逐渐大起来,也荒起来,驶进Q城界,我打电话给菱红,让她把菜洗好,屁股也洗好。

那天晚上我把气都撒在她身上,她比绵羊还温顺,藏在被子里呵哧呵哧喘了好久,我把烟叶弄碎塞斗里,炕味和着汗和烟味在屋子里奔跑跳窜,笼屉里抓了面筋窝头腊肉吃着,在围裙上抹了抹手,喝口酒,捶了她屁股一下,“去给我烧水,俺要洗洗。”

她动弹了一下,我又一捶,她哭了,我说菱红你是不领教周边汉子了,咋这么不中用了,招架不住两回合,她骂我妈,我拖着把她架在肩上,把水从瓢里泼在我俩身上,她嗷呦叫起来,骑在我腰上不下来,我说过渭水吹风了,身子骨有点散,过两天打打篮球再收拾你。

学校从球场高墙露出头,毕业时我们在那里把旗杆杵在老师的双腿中间,午后小朋友出来打球,颜色不同的球活泼跳跃碰撞着,飞船一样发射,导弹那样落地,穿蓝灯芯绒的欧文惹五年级,神秘地对我小声说,单挑不?我愣了下,低下头说,你发球。他用变相误导晃开了我,把球推出去,力量不够,像勃起障碍的中年人忘了带万艾可,我单手持球,可惜没进。场下来了位像维尼小熊的小朋友,眼神无辜到被老师误以为抄作业痛打手板,头发前面尖尖,他喊着“加我一个呗。”

初中的黑鱼说你太厉害了,我们害怕。他摇摇晃晃穿着紫色印花羽绒服,踩着椰子鞋类似的小鞋子,抱着橙色开胶的皮球走进来,大家放下了手头的运球和出手。“加我一个呗。”他嘟着嘴叫着。

我摸他的头,他跑开了,咯咯笑了几下。

“小朋友,你几年级了。”

“我二年级。”

二年级就来挤着打波,上了年纪终会统治球场。

他的脸实在是小熊维尼的母型,不一会,当我被小朋友们围着嚷着扣一个篮时,维尼男孩和欧文惹缠在了一起,我吼到不要打架。

黑鱼说,是碎的打大的呢,维尼揪着欧文惹的袖子不放,欧文惹抱着维尼的脖子,两个人剑拔弩张,我生怕维尼被高年级放翻在地上。

僵持了一会,两个人笑了,放开对方,在球场上跑起来,维尼像知道有蜂蜜吃的熊甩着胳膊跑着,追着蓝衣服的欧文惹,Q城的午后真不错,比我赚钱的地方得劲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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